未曾经历的和未曾相遇的,都会以另一种方式出现。而那种方式,时常伴随着阵痛。
以痛为由,以爱为名。
席南柒躺在重症病房里多少天,顾朝等人就看着权敬梓颓废了多少天。
平时一贯干净沉稳的男人,像是失去了自己的全世界。那双黑瞳中除了颓败与哀戚,再无其他。
君亦歌见状,却是开不了口劝说。
守在病房外的男人,全身颓废,衬衫都还是出事那天穿的,血迹斑斑。他半靠在墙上,垂头,短发凌乱搭在眼前,看不出多少神情。
君亦歌上一回见到权敬梓这样,还是在权夏死的时候。
那时候,他虽然没有现在这么狼狈,可眼底的光也几乎熄灭。
对权敬梓来说,权夏的死亡间接带走了他的一切。而现在,出事的又是席南柒,他最爱的女人......
“......阿敬,你吃点东西吧,南柒她会好起来的......”最后,君亦歌还是看不下去了,走过来劝道。
自从席南柒出事后,他就寸步不离病房,不吃不喝也不睡,就这么守着等女人醒来。
就算是铁打的身子,也撑不住这么折腾啊。
君亦歌太清楚自己这个侄子的性子,正是因为清楚,她才更能感同身受地心疼他。
到底是爱到哪种地步,才会拼着一口气撑到现在,也要等女人睁眼。
权敬梓没回话,反应在君亦歌意料之中。
她见状眼睛更红了,不免带了几分绝望,“阿敬,你知道吗。如果南柒醒来看到你倒下,她会安心吗?”
提起席南柒,男人古木无波的黑眸才有了些波动。
君亦歌一喜,继续劝道,“她一定想让你也好好的,不然她肯定会很自责......”
“姑姑。”男人出声打断了她的话。
君亦歌愣,就见权敬梓偏头朝她看来。男人眼底的哀戚无处躲藏,他就像是只奄奄一息的兽,连最后一点的垂死挣扎都不想再做。
君亦歌的心狠狠拧了一下。
她总觉得,权敬梓有什么很重要的话要交代自己。
“如果阿柒没有醒来,我会和她一起离开。”
“......”君亦歌满面错愕,接着就是心猛然跳了跳,耳膜有些发懵。
他刚刚,说什么?
什么叫做南柒不醒来,他就会跟她一起离开。
离开......
他要去死?!
“阿敬,你——”
“姑姑,阿柒是我活下去的唯一希望。你知道的,没了希望的人活不下去。”
这一刻,君亦歌发现自己从来没有真正懂过这个侄子。
她以为,就算是陷入绝境,他仍有求生的意识。可是没想到,他连这点最后的希望都要磨灭。
他宁愿自取灭亡,也要追随女人离开。
从某种角度来说,君亦歌是无法指责权敬梓的。可她一想到,权夏在那么恨君谨修的前提下将他生下,这条命他不能这么轻易说舍弃就舍弃。
不然,权夏受了这么久的折磨算什么。
“阿敬,你疯了。”她从未小看过权敬梓对席南柒的感情。可这一刻君亦歌必须得承认,她低估了权敬梓的疯狂,她也没算准男人接下来会做出什么魔障举动。
为了一个女人宁愿去死......
“不好了权总,那个女人她——”就在气氛陷入僵持时,顾朝从外匆忙跑进,大惊失色道。
权敬梓睨了他一眼,转回目光又看向病房。
顾朝顿了一下,继续道,“她在闹自杀,索性被我们的人发现救下来了......”
君亦歌微愕,接着就是看向权敬梓。
林诗妘的事她也有所耳闻,只是她没想到,林诗妘竟然疯狂到要杀了南柒。
其实她早该想到的,傅叶欢丧礼林诗妘这个做干女儿的都没出现,已经能够预料到事态不对了。
“权总?”顾朝等了半天都没得到回答,不免再问了声。
权敬梓似乎对其他事充耳不闻,他的眼睛始终盯着病房里的女人。
病房中,席南柒悄无声息地躺在上面,戴着氧气罩,她看上去就像是毫无生气的精致娃娃。
“先看着她吧,等南柒醒来后阿敬会处理的。”君亦歌替男人回答道。wWW.ΧìǔΜЬ.CǒΜ
现在没有什么事是能够重要的过席南柒,权敬梓的态度已经说明了一切。
他会惩治林诗妘,只是不是现在。
顾朝点头。
君亦歌再看了眼男人,无力地摇了摇头,跟着顾朝一起离开。
空荡的走廊寂静无声。
靠在墙上的男人,高大的身形几乎落拓成一道风景线。
他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过病房。
阿柒,如果你真的不原谅我,如果你真的要离开,没关系,我也做好了准备。
就这么和你一起死去,也不算有遗憾了。
君亦歌从医院出来后,坐上了傅东阳的车。
本来这次回国他们是打算参加权敬梓二人的婚礼,只是现在出了这样的事,婚礼一时半会怕是也办不了了。
说不定,喜事没有,倒是成了丧事。
“阿亦。”今天是傅东阳亲自开车,他一手搭在方向盘上,一手自然地拉过君亦歌的手,给与她安慰。
君亦歌看了男人一眼,皱眉叹了口气。
这几天没有一个人活得是轻松的。
南柒在病房里生死未卜,权敬梓连带着不吃不喝,就连他们这些人,也没睡过一个安稳觉。
为什么两个人在一起就这么难。
还会发生这么多意料之外的事。
“那丫头命大,会醒的。”
君亦歌靠在座椅上,闻声抬眼看向傅东阳,“是啊,南柒命大。”
身边有那么多保护她的人,她少时经历过绑架,又几次经历枪战,从南美那种地方都能平安回来,的确是命大。
可是现在,谁能说得准。或许她没撑住,就这么离开了呢......
“所以当时你替我挡枪的时候,也觉得自己命大会活下来么?”君亦歌反问。
傅东阳僵了一下,面色有些凝重。
他么。
毕竟都是血肉之躯,怎么抵抗得了子弹。
如果那颗子弹再打得深一些,说不定他也就死了。
只是他最后昏过去前想的,是能够死在君亦歌怀里也不错。
就算他们以悲剧收场,可也不是以离婚结尾,他是该高兴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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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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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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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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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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