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过住在席宅几个月,东西竟然会有这么多。
江姨平时礼待权敬梓,可这一次却是没去送。
连她也摸不清,权敬梓到底对席南柒是爱还是利用。如果是利用,当初他回来后就不会答应席老那件事了。
“小姐很快也要出国了吧,需不需要我帮你收拾行李?”江姨见席南柒一直看着窗外,脸色微沉,不由得担心道,想要转移她的注意力。
再坚强的人也扛不住这么致命的打击,席南柒现在表现得镇定自若,心底还不知道苦成什么样呢。
席南柒回神,淡淡摇头。
“我进修的这一年,席宅还要多麻烦江姨看顾了。”毕竟是跟着席奕的老人,席南柒很放心江姨,自然也放心把这座宅邸交给她。
这大概是爷爷留给她最后的念想了吧,没了席氏,她还有这栋房子,比任何虚无的资金流动还要真实。
她会替爷爷守好这栋老宅,也会担负起继承人的责任。
“小姐这是说的哪里话,江姨这辈子最高兴的就是能看着小姐长大,能在席宅工作。”江姨说着,不觉湿润了眼眶。
到底是年纪大了吧,难免触景生情。
江姨对这座老宅的眷恋并不比自己少,席南柒笑着点头,上前一步用指腹替她拭去眼泪,“我很放心。江姨是除了爷爷之外,对我最好的人了。”
席南柒定的机票是隔天下午飞爱丁堡的,半夜她一个人在衣帽间收拾行李。
她不怕离别,只是一想到要和亲近的人说分开,难免心底不舍。
衣帽间里属于权敬梓的衣物悉数都被带走,空荡了一大半地方。
席南柒漫不经心地收拾着,她的动作很慢,也略显艰难。
突然,女子的目光锁定在压成一堆的衣物上,有一件衬衫的一角露出来。
是件男士衬衫,没想到竟然被落下了。
席南柒抽出那件衬衫,衬衫清洗得很干净,隐约还能闻到独属于男人身上的好闻的白茶气息,是那种一闻就会上瘾的甘冽。
她想起,在每个清晨迷迷糊糊醒来时,一睁眼就看到男人在穿衣镜前换衣服。纯白的衬衫被他穿出无法言说的味道。他就站在那里,身姿笔挺峻拔。
只是一眼,便是无人可及。
“醒了?”
“阿柒,我想要娶你。”
“阿柒,如果爱你也是一种病,其实我们同病相怜。”
“我爱你。”
男人曾对她说过的话悉数翻滚在脑海。席南柒想,她是中了一种名为权敬梓的毒,所以哪怕万劫不复,哪怕痛不欲生,她都甘之如饴。
席南柒不再收拾,她就这么抱着那些衬衫,紧紧地将它贴到心口,一抹水光随即在女子眼底泛起。
怎么办,她忘不了,放不下,哪怕是死也想带着这些回忆入土。
痛不欲生时,席南柒想权敬梓真地很过分,他在拿自己的命赌自己一个爱上,赌赢了之后又不由分说地抽身。
世上哪有那么过分的人啊......
过了很久很久以后,席南柒在自己的日记里这样写到,如果感情一旦付出就覆水难收,她宁愿付出得再多一些。因为,两个人的偏执,是幸运。而一个人的偏执,是灾难。
一年后。
英国的天气就像多变的女人心,让人永远猜不到下一秒是晴是阴。一场大雨过后,街道两旁的泥泞被洗刷得干干净净,就像是经过一场宗教洗礼。
一个娇小的身影突然从街道一端狂奔到另一端,头上顶着公文包,行动之间颇有不顾形象的意味。
直到她撞开一间咖啡屋的门,门上的风铃因此振动作响,还没等服务员的欢迎光临说出口,女子已经锁定住目标,跑了过去。
“啊,我一定是这条街最‘靓’的仔——”安鹿一屁股坐下,公文包往边上一放,开始抱怨起来。
安鹿是顶雨跑过来的,衣服差不多都湿透,长发毫无形象地贴着脸,整个人看上去格外狼狈。
安鹿同志对自己的认知总是格外准确又到位。
对座的女子靠窗坐着,一件纯白衬衫,黑色高腰裤,十分干练的打扮。她边上的扶手上搭着一件白大褂,胸牌朝上,写着席南柒三个大字。
“嗯,很有觉悟。”席南柒淡淡夸赞了一句。
啥?她都这样了,席南柒非但不关心一句就算了,竟然还说她很有觉悟?!
觉悟呢,觉悟在哪儿?!
“七七,你真是学坏了。”安鹿一脸委屈巴巴,下巴抵在桌面,一双眼传达着我很受伤这四个字。
见安鹿这样,席南柒难得笑了笑。
“好了,我刚好多带了一套衣服,你先去洗手间换上,别着凉了。”
闻言,安鹿这才高兴起来,接过衣服后蹦跶着就往洗手间跳。
也不知道安鹿这性子像谁。虽然她们这个年龄做出这种动作不足为奇,可安鹿日常生活和开庭辩护的时候完全是两个人。有时候席南柒也会琢磨不清。
英国多雨,这是席南柒来之前就知道的。Χiυmъ.cοΜ
趁着等安鹿的间隙,席南柒单手托腮,看向窗外势头逐渐减小的雨,思绪也跟着飘了出去。
其实去美国修学的时候她也是一个人,当时并不觉得有什么。可当经历了一些事后,再独自一人的时候难免会感慨。索性有安鹿陪着自己,这一年才不算是太难熬。
距离结业还有半个月,席南柒这些天都在准备结业论文,有时候也会帮着医院的老师们做手术。
这一年来,由她主刀的手术大大小小也有近百场,席南柒也从中学习了不少知识。
她等会还要回医院拿资料,是抽空出来陪安鹿吃的饭。
由于工作需要,席南柒会准备一套备用的衣服,手术下来难免身上沾到血腥。只是今天碰巧没有手术,衣服就给安鹿穿了。
安鹿还颇为满意这套衣服,虽然她知道席南柒一向素简,可没想到简简单单的衣服搭配起来韵味就不一样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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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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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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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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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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