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回答,就是默认了。
“我们真地见过?”席南柒穷追不舍,一定要问出个答案来。
她没有印象,有记忆的就只剩权敬梓。
权敬梓一早就认识自己,为什么不和自己说,为什么要抱着对爷爷的仇恨回来,再接近她。现在的席南柒理不清自己到底该是怎样的反应。
她该像以前那样大声质问,还是再次和权敬梓撕破脸皮。
毫无例外,这两种抉择,都会将他们的这段感情推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席南柒不想哭,更不想在权敬梓面前示弱,拧眉闭眼了一会,突然提步就朝外走。
经过男人身旁时,她的手腕被一把抓住,男人的黑眸紧紧锁住她,像极了张开的大网。
“放手。”席南柒咬唇。
她需要好好冷静一下,暂时不想和权敬梓吵架。
男人没应声,加在席南柒手腕上的力道却慢慢减小,轻轻就能挣脱。而这一次,换成了席南柒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
掌心一时空荡,像是从没有抓住过什么。
投影上的画面有过几处转变,而席南柒的身影,却不在监控录像范围内出现。
男人一直保持着伸手的动作,就这么僵硬到静止。
黑眸闪了闪,却掩下了太多感情。
是啊,他很早就认识席南柒了,这么多年过去,哪怕席南柒不记得他,可有他背负这段记忆到现在也没有所谓。
他对席南柒的感情,开始得太早,越挣扎就越沦陷,直到无法自拔。
席南柒不会知道,她对自己来说意味着什么。
权敬梓没有欢乐的童年,七岁以前的记忆,全是和权夏在天港之滨的。
权夏其实有些精神失常,有时候病得迷糊,漏关煤气企图自杀,甚至还想过带他一起去死。而那一次自杀未遂被权敬梓送入医院,却让年幼的权敬梓,遇上了席南柒。
靳城市立医院,五岁的席南柒跟着家人来探病。
长到望不到头的走廊,几名医生推着推床,他跟在边上小跑,与从大厅进来的席南柒一家擦肩而过。
那时候的他对席南柒没什么印象,依稀模糊得记得,是个打扮精致得像芭比娃娃一样的女孩。
年幼的权敬梓作为唯一家属等在手术室外,目光不时扫过亮起的手术灯,上面还写着手术中三个字。
这并不是权夏第一次自杀,也不是他第一次把权夏送来医院。
就像是家常便饭,他习惯了,本是年幼青雉的面庞,却不时浮现沉着与淡漠,十分老成。
这一次权夏没有带上他一起自杀,是想把他一个人留在世上,不要他了吧。
一双黑眸紧紧盯着紧闭的手术室大门,权敬梓的双手死死地捏在衣角。
既然不想活下去,既然都想带他一起去死,为什么当时要把他生下来呢,如果没生下他,兴许一切都不会这样了,权夏也不会这么痛苦。
“小朋友,里面的是你的亲人吗,我看你在这等了三个多钟头,不然姐姐给你倒杯水休息下吧?”一位路过的护士好心道。
权敬梓没有吱声,小脸透着执拗。
护士看着摇摇头,走了。
都过了这么久,手术室的大门依旧没有要打开的意思。
所以这一次,她真地要抛下自己走了么……
死对一个七岁的孩子来说或许很可怕,可对权敬梓来说,熟悉胜过可怕。
很久很久,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直至窗外的白昼被阴沉暮色取代,手术室上的灯啪嗒暗了。
“你是病人的儿子吧,你母亲的手术很成功,再观察几天就可以出院了。”主治医生边摘口罩边和他说道。
很快,权夏被推了出来,安排进了一间病房。
权夏醒来后,看到俯趴在床沿的权敬梓,目光复杂,刚开口的语调尽是沙哑。琇書網
她说,“又是你救了我。”
这么多次,权敬梓总是能在最后关头救下她。
“我去叫医生给你检查。”权敬梓说着,就要朝外走去。
“儿子。”
权夏的话让他前进的步子骤然停住,他背对权夏,小脸上有过错愕与凝滞。
这是第一次,权夏喊他儿子。
他久久没有转过身,权夏自顾自说了下去,“谢谢你。”
他们是母子,却要用世上最疏离的语言表达感激。权夏谢他又救了他一次,她不该恨么,恨他多管闲事让她自杀这么多次都没成功过。
权敬梓很快走出病房,没有任何回应。
准确来说,席南柒和权敬梓真正见面,是权夏住院的第三天,他在帮权夏办理出院手续。
起初他并没有和席南柒说上话,只是女孩无心天真的话,却深深烙在了他心上。
席南柒再次和家人一起来探病,这一次,女孩的怀中抱着的不再是洋娃娃,而是一束大到可以挡住她半张脸的鲜花。
“婶婶,上次的那个叔叔是要去另外一个美丽的国度了吗,那里也会有洋娃娃吗?”五岁的席南柒疑惑问道,滴溜溜的大眼中是天真与殷切。
跟在席南柒身边的女人笑着应声,“会呀,不过叔叔可能不玩洋娃娃哦。”
女人说着,俯身替席南柒理了理额发。
“可是我不想叔叔孤孤单单的一个人在那里,我想要和他一起玩。”年幼无知的孩子总是能语出惊人,女人闻言微顿,而权敬梓,也朝她投去了好奇的目光。
“那南柒和婶婶一起去帮叔叔加油打气好吗,让他早点康复能够和南柒一起玩?”女人温柔笑道。
席南柒重重地点了点头,“我要把这一大捧花送给叔叔,他看到一定会很高兴的。”
很快,女孩风铃般的声音和女人一起走远,权敬梓拿着出院证明,很久都没离开。
这世上,有太多的人想活着,又有太多的人想死去。活着的人羡慕已经死了解脱的人,那么死了的人呢,没有了五识三观,连感受都无法传达。
权夏呢,她是羡慕可以去死么……
权夏出院的行李并不多,权敬梓帮忙收拾好后,几乎又和席南柒一起离开医院。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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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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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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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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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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