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之中,秋日午后阳光,轻轻透过窗纱,无声洒落在殿中,郁郁青青的迎客松盆栽宛若披上了一层金色纱衣,殿中除却远处几个宫女拢手而立,几乎一片寂静,落针可闻。
卫国国君卫仲,身着王侯章服,头束金冠,在一张镂刻螭龙的红木书桌后,手持朱砂笔,批阅奏章。
案头之上,成摞的奏章,几乎快有齐眉之高。
自这位素有贤名的国君登位以来,国事日繁,江河日下,尤其南有苏国无故侵掠疆土,现在又有晋国大军将要攻入卫国,可以说所有的压力一下子都落在这位新继之君肩头。
卫仲本身就不是一个刚强之主,这些时日虽然宵衣旰食,夙兴夜寐,但面对纷繁复杂的国事,明显感到一股力不从心。
“见过夫人。”就在这时,宫中正抄手而立的宫婢,忽然齐齐唤了一声,环佩叮当之声响起,如麝如兰的香气浮动,一个梳着桃心髻,身穿淡黄色长裙的花信少妇,款步而来。
身后还跟着两个宫女。
“你怎么来了?”卫仲看向来人,笑了笑道。
来人不是旁人,正是其夫人张氏。
“臣妾听说,君上过午有没用饭,这如何能行,长此以往,身子怎么受得住,臣妾到尚膳局的灶房煲了乌鸡汤,君上用些吧。”
说着,让一旁的宫女提上一个食盒,放到一旁的小几旁,顿时香气四溢,充斥一室。
卫仲见此,笑道:“这香气,别说,孤还真饿了。”
说着站起身,然而许是猛了些,就觉眼前一黑,几乎要晕倒。
“君上!”
“孤没事。”卫仲迎着夫人张氏的担忧目光,拍了拍张氏的手,笑道:“坐的久了,就有些不得力。”
“君上,您可要保重身体。”张氏轻声说着,目带关切。
这边厢,宫女就盛了一碗鸡汤,张氏接过,道:“君上,您用些吧。”
卫仲笑了笑,接过,刚刚舀了一汤匙,递入口中,面上现出享受的神色,赞道:“夫人的手艺,更甚往昔。”
张氏笑意盈盈看着自家丈夫,美眸之中掩饰不住的欢喜、甜蜜。
就在这时,就听到外间宦者的尖锐声音响起,道:“公主殿下驾到。”
“离着里许,都闻着高汤的香气,我就猜是嫂嫂。”卫婧迈着轻盈的步子进入殿中,梨涡浅笑说着。
少女挽着飞仙发髻,一身水绿色对襟长裙,身形窈窕静殊,芳姿丽质,人比花娇,明光照人,几乎在踏入殿中的一刻,竟有一种艳压群芳的气势。
卫仲倒不觉什么异样,但张氏久经人事,一眼看去,就是颦了颦眉,眸光闪了闪,不过也没说什么。
卫仲笑道:“你嫂子做的多,你也尝一些。”
卫婧轻轻一笑,道:“那是嫂嫂心疼兄长,我如何让嫂嫂失望。”
张氏面上笑意有几分矜持,目光深处略有几分忌惮,道:“五妹说笑了。”
卫婧笑着冲张氏点了点头,说实话,她不大看得上这出身小门小户的张氏,气量狭小,根本不足以母仪天下。
她兄长卫仲原本是有发妻的,但数年前难产而死,留下一幼子,然后这张氏惯会伏低做小,讨乖卖巧。
然后入了兄长的眼,才让这出身小吏之家的妾室张氏扶了正。
不过,卫婧也懒得理会这张氏,柔声道:“兄长,有件事儿要和你商量商量。”
“哦?”卫仲诧异了下,转而看了一眼姜氏。
张氏笑了笑,连忙说道:“臣妾再去后厨做些点心。”
说着,和宫女告退,但经过卫婧身旁,撇了一眼卫婧,目光深处闪过一抹冷色。
等张氏离去,卫仲才担忧道:“可是帝丘出了什么事情?”
“不是什么坏事,兄长先将鸡汤喝了,不要辜负了嫂嫂一番好意。”卫婧笑了笑,说道。琇書蛧
的确不是什么坏事,就是……
卫仲见此,暂且心头疑惑,三两口将鸡汤喝完,连忙问道:”
卫婧轻轻一叹,双眸垂泪道:“兄长,我被那苏侯……”
“嗯?苏侯?”卫仲面色大变,惊讶道:“这里面怎么有苏侯的事儿?”
说实话,现在卫仲一听到苏侯这两个字,就觉得心惊肉跳,因为这两个字,总是和坏消息捆绑在一起。
卫婧嘴唇翕动,心头暗骂一句,就将自己被苏照如何霸占、失身,当然改头换面一番,不能说她算计不成反被……
只是提及她是在上次前往卫国黎郡,一时不察,失陷于苏照之手,最终……
主要突出了苏某人的霸道、无耻,说到最后,少女珠泪暗垂,紧紧抿着唇,只是粉嫩脸颊的绚烂红霞,却无法变得苍白。
卫仲呆立半晌,狠狠一掌拍在桌案上,怒道:“苏侯欺我太甚!”
想他卫国,被这豺狼一般的苏国,先是无故而侵,强占三郡,转眼之间,他的妹妹就失身于敌手,清白尽失……当真是奇耻大辱啊。
卫婧玉容微顿,眨了眨眼,看着痛不欲生的卫仲,一时间既有感动,又有些自责,刚才实在用力过猛,凄然道:“事已至此,兄长纵然狂怒,又于事何济?只能怪我命苦,好在那苏侯虽然禽兽,但还不是全无一丝人性。”
卫仲脸上青白变幻,疑惑地看看向卫婧。
卫婧道:“其已潜入帝丘,打算以后先前被俘的四万卫兵归还为条件,聘娶于我。”
卫仲闻言,深吸了一口气,冷声道:“苏侯就在帝丘,现在何处?”
后面的话,几乎自动忽略,此刻这位卫国新君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弄死这虎狼之主!
卫婧一时都被卫仲略带一些狰狞的表情吓了一跳,心头还有些低估自家兄长对那魂淡的仇视程度。
试问,纵然是她,刚刚得知自己被骗之后,又何尝不恨呢?
纵然是如今,也是恨欲交织,有恨少爱。
尤其是这几天,那人几乎是霸占她一般,肆意玩弄……
卫婧一时间,目光失神,面色就有几分茫然,许久,心底幽幽叹了一口气,此刻五味杂陈,不知什么感受。
不过,心底有一个隐隐的呐喊,她卫婧重活一世,可不是给人当玩物的!
这边厢,卫仲早已脸色铁青,心头怒火熊熊燃烧,几乎是咬牙切齿道:“孤要杀了这贼子!”
这位卫君,为太子时就颇具贤名,更以仁厚之名被卫国公卿交口称赞,但恰恰老实人发起怒来,最是可怕。
也是最近一段时间军事上连连失意,威望大损,更致命的是,他最近隐隐听到了一些风声,现卫君不如其父远矣!
也不知是从哪里传来的。
如果他真的卖妹媾和,还有何颜面安坐永延殿!
“兄长,其人身怀异术,来去纵横,非凡俗手段可杀。”卫婧明媚娇艳的脸蛋儿上,渐渐回复神色,摇了摇头,柔声说道。
这些天和苏照同床共枕,对其知之甚多,其人法武双修,纵不为人间王侯,也可谓仙道天骄,这样的人物,又岂是那般好杀的?
卫仲儒雅面容之上,杀气腾腾,道:“五妹,那离地琉焰宗宗主已经答应支持于孤,以祝勤平曾在孤口中夸海口,其在卫国,无人能敌。”
卫婧一时默然,想了想,道:“那人愿意以四万大军为聘,方今帝丘兵力不足,齐鲁二国各怀鬼胎。”
卫仲怒道:“我卫国明珠,又岂是苏国虎狼能染指的,别说四万大军,就是以三郡完璧而还,孤也咽不下这口气!”
见卫仲言辞坚定,往昔优柔寡断不见,甚至因为自己意气用事,卫婧还能说什么,只能在心头叹了一口气。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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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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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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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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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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