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哥也抽出了小电棍,他把车子停下,跟前面那个半截身子的人对峙。
那人脸色灰败,看起来十分丧门,还戴着一顶很老旧的帽子。
小镇破败的长街上突然出现这么一个人,我们都吓得愣住了,还是我哥反应快,他小声说道:“……这特么是个模特假人吧?”
话音刚落,这半截身子的人在柱子后面“飘”了起来,阿奇吓得拼命往后缩,贴紧了座椅靠背。
我们都专心致志的看着前面,我趴在我哥座椅靠背上,大气都不敢出,就想看看这东西到底是活人还是鬼怪。
冷不防身边冰冷的阴气乍现,激得我半边身子发麻,扭头一看,江起云不声不响的出现在我旁边。
“你……”我正想问他怎么今天来得这么早,刚开口就想到,他应该是担心那位神秘的男子殷肃白再出现。
世人都道仙家肆意潇洒,而他不仅有神职在身,需要按时归位,还在尘世间有牵挂。
于是我没好意思问,明知道他是因为我,再多此一问似乎有些矫情。
“……你这是什么样子,怎么傻乎乎的?”江起云毫不客气的蹙眉看着我。
我指了指前方那个还在移动的“人”,悄声道:“你没看到那里有个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我们都在聚精会神的观察,你突然出现,吓我一跳……”
江起云蹙眉,往前看了一眼,说道:“……一个纸人而已,你们看不出来?这周围哪有什么鬼魂?”
“纸人?”我愣了愣,这看起来像个活人啊。
话音刚落,那纸人突然“站”了起来,扭头朝身后的店铺走去。
这里是旧式的排屋,门前有一排长廊用砖石柱子撑起来,我们这个位置只能看到那个纸人好像被“收”走了。
我哥松了口气道:“小乔以前被张姨吓晕我还觉得太夸张了……这也太逼真了吧?”
随着我哥的话语,我们看到那个小小的店铺正准备关门,我哥满跳下车,和阿奇走过去叫门。
这种事情我一般都是走最后的,我看了看旁边的江起云,低声道:“你来看我不如去看着孩子……”
江起云睨了我一眼:“你在我眼里跟孩子没多大区别,都没什么自保能力,现在于归和幽南丢给沐挽辰看着挺好,那殷肃白似乎有些忌惮巫族的人。”
“忌惮?为什么?”我有些惊讶,他是魔界的尊神,还会忌惮巫族?
“……大概有些渊源吧,你也见过灵山十巫中的一位了,他们有再造空间、截断轮回的力量,不被上天所接受,没有人知道巫族有多少秘密。”
巫族……与我……还有魔界。
如果三者有交会的地方,那就是在沈家的藏宝阁。
“……轮回珠。”我喃喃的低声说道。
这颗珠子,是巫姑交到了殷珞手上,我担心殷珞怀孕生孩子期间,被这颗神秘的珠子所扰,于是收到沈家放在藏宝阁。
后来藏宝阁遇袭,这颗珠子下落不明。
真是千头万绪……我抬手想揉揉太阳穴,江起云冰凉的手指立刻按到我的额角。
“……世人本无明澈心性,何须妄想窥破机缘?”江起云似乎一点都不担心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还开解我。
我无奈的笑了笑:“嗯,其实只要对家人没什么影响,我并不是很担心……一个凡人,担心也无用啊。”m.xiumb.com
江起云挑眉道:“哪个凡人像你这样,出门就撞鬼?”
我愣了愣,看了看车子前后——这里真有鬼啊?
这条长街古旧又破败,是那种比较贫穷的老城区旧街巷,人都没有一个,只看到一些纸灰。
如果这里是传统的黑白铺子,那平时烧点儿“孝敬”钱、或者引路符,也是情理之中。
我跳下车,来到我哥他们身后,我哥和阿奇两人在石柱后面探头探脑,观察那家在收拾铺位、准备关门的小铺子。
这铺子门前是伸缩起锈的防盗闸门,里面是两面玻璃,中间是一扇木门。
玻璃后面挂着黑布,什么都看不到,木门现在是推开的,刚才那个脸色灰败的“人”就是从这里飘进去了。
“你去问问啊!这特么是你的同行吧?”我哥给了阿奇一手肘。
阿奇从事这行多年,但被女鬼吓怕了,十分怂,抱着柱子道:“当家的,我也就糊弄一下行外人,这种铺子一看就是隐世高人的地盘,我哪敢去班门弄斧!还是您去吧!”
“你个怂包!”我哥不由分说,一脚将阿奇踹了过去。
阿奇虽然比我哥胖,但他比较虚,远比不上我哥精悍,被我哥踹得踉跄了几步,扑到了防盗栅栏上。
哗啦啦……
一阵响,突兀得让我缩了缩脖子。
整条街上居然没一个人探头出来看怎么回事。
这一条街上高矮房屋也不少,有些还飘着晾晒的衣物,不可能没人住吧?
“……你们是什么人?”一个尖细又警惕的声音突然响起,把我的目光拉了回来。
一个瘦小又白皙的半大孩子,出现在木门后面,只露出一张脸,警惕的看着我们。
我哥忙搭话道:“不好意思,我们想来请佘老太的纸人,是您家吧?”
这孩子的目光在逐个打量我们,落在我身上的时候,突然瞪大了眼睛,露出一丝惊恐的神色。
我怎么了?
那孩子反手就准备关门,我哥反应极快,一个健步冲上去,抬手顶住门道:“小妹妹,我们只是来求纸人的,花钱买,你们不做生意吗?”
“不做、不做!这、这女人是鬼啊!”小孩指着我,惊恐的低声说道。
我是鬼?!
开什么玩笑。
我虽然整天跟鬼打交道,但我不可能连自己是人是鬼都分不清,何况身后还站着江起云呢。
我哥正要继续说话,门后突然伸出来一根拐杖,直接朝我哥戳了过来,我哥迫不得已后退,送开了手。
一只枯瘦干老的手,扶在门板上,拐杖将小孩儿拦住后退。
门后走出一个白发苍苍、满脸老人斑的老妇人,浑浊的眼中带着一丝犀利的审视,哑着嗓子说道:“……什么鬼上我门来?”
“我不是鬼。”我赶紧摆摆手,站在有光线的一侧,示意自己有影子。
老太太眯着眼,干笑了两声:“咳咳……可是小丫头,你可比鬼还吓人……这一身的阴气和妖魔之气,吓到我家小孩儿了……”
这不怪我啊,是之前江起云和那殷肃白对峙,我才沾染上的。
“……不好意思,我们不是坏人,是来求纸人的。”我解释道。
这位老太太应该就是佘老太了,她沉吟了一下,问道:“男纸人现在不卖,女纸人目前也没有了,要等明日早上才能扎,午时之前来取吧。”
“啊?您这是做生意还是做法事呢?还挑时辰啊?”我哥纳闷的问道。
老太太干笑两声:“少年人,没听过这行的忌讳么……老话说的好,男怕三更子,女怕午时辰……我做一个纸人、可不是白纸糊上这么简单……”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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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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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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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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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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