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该有多失败,才会让亲生儿子这么恨他?连和他说一句话都不愿意。
甚至从始至终,他都没有叫过他一声爸爸。
满心的苦涩,不知道该怎么发泄。
桩桩件件的错误,全都是他亲手犯下的。
傅泽霖恨自己,为什么要失忆?
为什么要一意孤行,觉得身边的人都在联手欺骗他?
忍着剧痛,傅泽霖面色平静地说:“你是傅家的孩子,迟早要回家继承家业。”
傅泽霖承认自己很卑鄙,他现在无计可施,只能用利益来打动傅寻。
亲父子做到这个份上,真的很悲哀。
“傅家缺我这个继承人?”
傅寻脸上的嘲讽越来越刺眼,“不对,苏情给你生的儿子连一个月都没活下来,你确实需要我养老送终。”
傅泽霖像是被打击到,腰身不再挺直,像是在忍着巨痛,“不,不是这个原因,只有你才是我傅家的继承人,从始至终我的儿子也只有你。”
“啧,傅家是有皇位需要继承?”
傅寻眼睛一亮,“小舅,你怎么这么快就来了?”
他还以为怎么着也得再等一两个小时呢。
这效率,厉害啊。
不愧是他小舅。
“怎么,不想回家?”看到傅寻平平安安地站在他面前,季淮川彻底放心。
“回,我们现在就回去?”
“吃哑巴亏可不是季家人的作风。”
傅寻不说话了,反正有小舅在,他们一定可以安全回南城。
在他的心里,小舅是无所不能的。
傅泽霖收敛了情绪,眼里像是蕴了一团浓墨,无法化解。
外面的保镖都是干什么吃的,怎么季淮川到了也没人发现!
看着自己的儿子用截然相反的态度对待季淮川,傅泽霖心里无比失落。
但事实摆在眼前,这么多年,照顾傅寻的人是季淮川。
而且,他是明珠的弟弟。
投鼠忌器。
哪怕这几年季淮川对傅家紧紧相逼,甚至还把手伸到了北城,他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甚至还主动让出了一部分利益。
傅泽霖还想让傅寻回家,这种时候不能不避季淮川的锋芒。
沈明昊算计得很好,可惜他不知道现在的傅泽霖早就不可能和季家斗了。
其中的原因,除了他自己,没人知道。
“傅总莫名其妙把我季家的人绑来,是不是应该给我一个交代?”
傅泽霖有些晃神,这不是季淮川第一次向他要交代。
那个时候对方还只是少年,满身戾气,和现在沉稳而又预筹帷幄的样子天差地别。
当然,那个时候的季淮川在他这里没讨到好。
今时不同往日,季淮川已经是季家的当家人,经过这几年的沉淀,早就已经让人捉摸不透了。
“傅寻是我儿子,我接他回来有什么不对?”
季淮川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笑话,看了一眼傅寻,“你先出去外面等着。”
“小舅,你是不是想说当初傅泽霖主动放弃抚养权的事?没关系,不用避着我,我都知道的。”
傅泽霖的脸色一瞬间变得无比苍白。
那个时候的傅寻才几岁,他怎么还会记得?
心里很慌,“我从来没想过不要你。”
“你这话说出来你自己信吗?”
“那个时候,你把苏情带回了家,说不要季明珠,也不要季明珠生的孩子。”
自揭伤疤,不仅给了傅泽霖痛击,还让傅寻想到了那些沉重的过往。
妈妈每天抱着他哭,苏情那个女人直接住进了家里,而他生物学上的父亲说,肯定是妈妈算计了他,才会生下孩子……
到底还只是个十六岁的孩子,沉不住气,这会儿眼睛红彤彤的。
看向傅泽霖的眼里,满是恨意。
季淮川沉声吩咐,“先去车上等着。”
外面的保镖已经被控制住,没人可以拦季家人。
傅寻也不想再在这个恶心的地方待下去了,这会让他觉得对不起妈妈。
当初妈妈离开的时候,就说永远都不会再回来。
没有任何犹豫,大步往外走去。
“傅寻!”
傅泽霖好不容易才在季淮川的眼皮子底下把人带回北城,要是这次让他们离开,下次见面可能又要等好久。
“傅总,你这是……恢复记忆了?”
傅泽霖的脚步一顿。
季淮川知道自己猜对了。
失忆太过便宜傅泽霖,他造了那么多孽,应该清醒地接受妻离子散的惩罚。
摩挲了一下手指,现在的傅泽霖浑身上下都是软肋。
“我只是想让他回家,我错了吗?”
他不敢去打扰明珠,只敢每个月出国一次,能远远地看她一眼,他就满足了。
傅寻是他们的孩子,他找不到办法弥补明珠,只能把这份亏欠补偿在孩子身上。
难道连这个机会,他都不配拥有吗?
“不是所有事情都有改正的机会。”季淮川的眼神淡漠。
“既然傅总说接傅寻回来,是为了培养他当接班人,那你是不是应该有所表示,口头支票好像不是很有诚意。”
傅泽霖皱了皱眉,“什么意思?”
“把你名下的所有股份转让给傅寻,在他成年之前,你可以代为管理公司,能做到这一点,我就相信你的诚意。”
季淮川一点都不担心傅泽霖会拒绝。
或者说就算傅泽霖拒绝也没用,傅家的家业必须归傅寻。
人不能和钱过不去,季淮川觉得自己身为傅寻的小舅,有责任帮傅寻拿到属于他的一切。
不然岂不是便宜了某些人?
男人最懂男人,对于恢复记忆的傅泽霖来说,只要能赎罪,别说是把傅氏交出去,更荒唐的事情他也能做得出来。Χiυmъ.cοΜ
“好,我答应你。”
季淮川满意地勾了勾唇,“口说无凭。”
“我们现在就可以签合同,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季淮川是在通知傅泽霖,而不是在和他谈你条件。
“看样子傅总还没认清楚情况,那就告辞。”
季淮川没那么多时间跟他绕圈子。
如果傅泽霖真想补偿傅寻,就不该在付出的同时还想得到回报。
世界上哪有那么好的事情?
傅泽霖这几年和季淮川交过手,知道他做事雷厉风行,早就已经不是当初的那个少年了。
现在的他羽翼丰满,就连自己在他面前,都落了下乘。
“我答应你。”
季淮川没有停下脚步,他不是在和傅泽霖讨价还价。
该是傅寻的东西跑不了。
过程并不重要。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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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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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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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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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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