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鲁城城门大开,数千遮普将卒分列两旁,个个刀矛在手,全都瞪大了眼睛看着缓步而来的大夏天子,东方暴君。
但李承阳却是连正眼都没瞧他们。
他所有的注意力都在被自己横抱于怀的十三身上。
就在迦叶下令众僧兵放下弓箭的那一刻,从未倒下过的十三倒在了李承阳的怀中。
说好了只要有天枢,就不会力竭,但她还是力竭了,不但力竭,还受了伤,很重的伤,不止一处!
昏厥过去之前,她脸上带着笑,却又留下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也正是如此,李承阳不想再跟迦叶讨价还价。
必须赶紧回营为十三疗伤!
就在此时,突然有人喝了一声,喊的是什么,李承阳没听懂,但道路两旁的遮普将卒的齐声回应让他明白了过来。
这是在向自己示威!
呵呵……
李承阳轻笑一声,将十三抱得更紧了些,然后高昂起头颅,迈开大步。
紧随其后的辛弃疾、冉虎和十八羽林亦同时抬起下巴,满是轻蔑的目光扫过两侧,紧接着便齐齐拔刀,发声怒吼:“大夏威武!”
下一刻。
同样的怒吼山呼海啸般响彻夜空。
李承阳的头,又抬得更高了些,脚下的步子,也更稳了些。
城门之上,库帕卡看向身边不知是什么时候不见,又是什么时候冒出来的穆德,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穆德也在看着李承阳,眼中有些迷茫,他实在不明白,这个人为何一点儿也不害怕?
当初自己被米哈尔那个叛逆带人堵在寝宫中时,可是差点儿尿了裤子。
迦叶同样在看着李承阳,眉眼之中全是侥幸。
如果不是他莫名其妙的潜入到德鲁城中,又为了一个侍婢做出那等不智之举,德鲁城乃至整个遮普邦恐怕都难逃此劫。
道路两旁,城头之上,所有的遮普将卒都在看着李承阳。
西陵军数万将士也在看着李承阳。
双手依旧紧紧的握着刀枪,只要遮普军有丁点儿异动,他们便会毫不犹豫的再次冲上去拼命。
终于!
李承阳踏出了德鲁城南门,身后的城门也缓缓关闭。
欢呼声瞬间响起。
李承阳却是眉头紧皱,看着浑身浴血的将士们,排山倒海的欢呼,像是一柄重锤狠狠的敲在了他的心上。
“好十三,再坚持片刻,承阳哥哥有几句话要和将士们说。”
将怀中佳人轻轻放上早已备好的车架。
李承阳又深吸了一口气,突然猛地拔出长刀:“将士们,朕错了!”
刀光闪过,青丝飘落!
堂堂天子,断发罪己!
所有人都被惊呆了。
下一刻。
辛弃疾跪了下去:“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冉虎跪了下去:“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十八羽林跪了下去:“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两万西陵军将士齐齐跪了下去:“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城头之上的库帕卡再次紧紧的皱起眉头,看向李承阳的目光也变得更加凝重。
便在此时,穆德突然抓住了他的肩膀:“我们的战象呢?我们的战象不是都还在么?这么好的机会,赶紧冲出去踩死他们啊!”
同为君主,为何会如此天差地别?
库帕卡回头看向穆德,便是一声苦笑:“尊贵的我王,此时再战,德鲁城和遮普邦就真的完了。”
……
……
十三昏迷了一夜,李承阳便在军帐中陪了她一夜。
随军大夫和老七老九都说这是运功过度所致,身上的那些伤也都是皮外伤,并无大碍。
以十三的底子,只需休养几个时辰,天亮就能醒来。
但天已经亮了,十三并没有醒。
而且天枢的所散发的红光依旧鲜艳灿烂,更是说明十三这一夜根本就没在吸收它所蕴含的能量。
但她的呼吸确实平顺了许多,脉象也在天亮之前变得如往常那般强健。
可她就是不醒!
就像是在逃避着什么,所以不愿醒来一样。
生出这样的念头很奇怪,但看着榻上双眼紧闭的十三,李承阳就是生出了这样的念头。
难道是因为先前那句莫名其妙的话?
李承阳不知道。
也懒得去多想,只要能让十三醒过来,变成之前那个杀人不喘气儿的十三,其他的一切都不重要。m.χIùmЬ.CǒM
但他现在却又不能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十三身上。
阵亡将士们的葬礼已经准备好了。
将十三托付给普兰照顾,走出军帐的那一刻,李承阳心中满是愧疚。
不仅仅是对十三,还有那些阵亡的将士们。
就因为自己盲目的自信和那该死的直觉,不仅把十三害成了这样,还让西陵军和花剌子军打了一场本不该打的攻城战……
自李承阳登基以来,夏军从未遭受过这样的伤亡!
辛弃疾独守花剌子王城数日,都不如这一夜之间的损失!
阵亡将士们的尸首已经被全都被安放到了空旷的德鲁原之上,足足上千人!
从发现城中起火,辛弃疾下令全力攻城到李承阳发出求救信号这短短不到两个时辰的时间内,这千余人将生命永远留在了德鲁城头。
他们是为自己而死的!
他们本不该这样死去!
李承阳就这样默默的站在他们面前,泪水渐渐湿润了眼眶,鲜红的血丝从紧紧咬住下唇的齿间渗出。
也不知过了多久,冰冷的雨滴打在了他的鼻尖。
天空中突然淅淅沥沥的下起了小雨。
辛弃疾在他身边撑起了伞:“陛下莫要心伤,马革裹尸,血撒沙场本就是我们最好的归宿,更何况昨夜一战,我们又没有败!”
李承阳回头看了他一眼,缓缓抬臂将油纸伞推到一旁:“没能拿下德鲁,那就是输了,你不用安慰朕。”
“因为朕一人的冲动之举,害死了这么多忠勇之士,更是大输特输。”
“不过朕以后不会了。”
“经此一事,朕明白了一个道理。”
“朕并非无敌,运气也不会永远都那么好……或者说,朕的好运都是这些信朕忠朕愿意为朕出生入死的将士们给的,若不知珍惜,迟早会有败亡的一日。”
辛弃疾立时躬身一礼:“陛下圣明!”
李承阳又是一声长叹:“下雨了,莫要淋着将士们!”
话音落下,又拔出腰间长刀交给辛弃疾:“封土之后,在此立碑,将此刀封于碑中,在这里永远陪着他们!”
此地离大夏实在太远,将要阵亡将士的尸首运回去并不现实。
与其在路上腐化,还不如让他们就在此处入土为安。
但在这儿立碑……
这可是人家的地盘啊,在此立碑,等大军一去,岂不是……
等等!
难道说……
辛弃疾突然间就明白了过来:“陛下昨夜与迦叶所定和议莫非乃是托辞?”
“和议?”
“想多了!”
李承阳嘴角一撇,又转身看向远处的德鲁城:“此城,朕必取之,迦叶穆德之辈,朕必杀之!”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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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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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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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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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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