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届大会结束不久后开学,桑榆他们也正式成为高三生。
暑假期间,纯文化生的新课已经学完,一开学便进入一轮复习,早读提前到七点开始,晚自习延长至十点半。
在月考之后增设半月考,同样张贴年级大榜。
连一直没有明文规定的不准带手机,到了这时候也在年级通知,电子产品,一经发现,决不姑息。
伴随着校方各种政策下行,像一个讯号,“高三”意味着的概念扩散,所有人都察觉到年级里的气氛日渐凝重。
但竞赛生群体是个例外,没有受到这股“浪潮”的影响,又或者说,早在他们拖着行李箱赶往全国各地培训的旅途中,又或者是在狂刷竞赛题的每一个假期里,“高三”所意味着的概念就已经以另一种形式开始。
九月中旬,本届数学联赛开始。
考试前一天晚上,桑榆特意定好闹钟,没想到第二天她先于闹钟醒过来。
关闭闹钟后没忍住呆了一会儿,才明白过来这是紧张的反应。
七点多到校,已经有不少人汇聚一楼等待考试开始,桑榆看着密密麻麻的人群,有点说不清自己的感受。
原本只是联赛而已,不该有太大压力,但她莫名有点紧张。周围有桑榆在各个培训班见过的面孔,大家都严肃而安静地等待考试开始,肃穆之中,是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信念感。
这样的氛围,桑榆好像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紧张了,她不免想到去年冬令营之后对元付丞和刘棠雪说的那一番话,忍不住脸红,真是太傻了。
八点考试正式开始,桑榆像往常做模拟题一样,想尽快解决填空题。
但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平时几乎从没出过问题的填空,今天居然被最后一道卡住。
她沉了沉气,寻找思路无果,立刻跳过去看后面。
快九点时,距离交卷只有二十来分钟,全卷只剩下那一道填空题,桑榆来不及推敲,将脑中的思路在稿纸上铺陈,计算速度快到依稀记起去年冬令营第一天考试的情景。
九点二十铃响交卷,桑榆活动着酸涩的手腕,出了考场,等待二试。
期间仅仅吃了块巧克力。
好在一试的奇怪心情没有延续至二试,从不到十分钟解决第一题之后,良好的手感一路持续到交卷。
铃响出考场。
桑榆碰见在培训班认识的一位大佬,正要打招呼,却见他沉着脸从桑榆身旁走过,目光无神。
这时候刘棠雪走过来,看了看大佬缓缓远去的背影,两人默契地没有问对方考得怎么样。
刘棠雪更是语气平静到让桑榆有点不习惯,“一会儿对一下官方解答吧。”
走出考场,桑榆望了眼头顶的蓝天,脑子有点空,整个人呆呆的,心中有一股说不出来的失落。
明明考试结束了,她却没有往常那种轻松感,真奇怪。
联赛结束后,数竞教练收集了每个人的估分,有望通过省队线的学生都被安排外出参加冬令营培训。
和之前的培训相比,这个机构推出的培训课程在一个更高难度层级上。参与培训的学生一边痴迷,一边欲死。
九月下旬,物竞复赛。
九月末物竞实验结束的那天,沈禅给桑榆分享了今年的实验故事。Χiυmъ.cοΜ
十月初,物竞复赛出成绩。省一名单公布,沈禅的名字赫然排在第一。
十月中旬,颂城所在省份公布数竞联赛省一名单,桑榆全省前三。而那位颂城数竞生团体公认的大佬,没过省队线。
桑榆把自己进省队的消息告诉远在京城参加秋季营的沈禅,得知他将于两日后返回颂城。
十月末,进决赛的物竞生们出发去往松城,松城比京城更北一些,十月末已经很冷了。
沈禅在某个夜晚告诉桑榆,实验的带队教练过于离谱,每天六点打电话给他们一个个叫醒出去晨跑。雷打不动。
桑榆转了圈手里的笔,抿唇而笑,“听说松城的松江很美啊,你们跑着去看看吧,别辜负教练一番心意。”
沈禅“嗯”了声,又“嗯”了声,听起来有话想说,却在犹豫。
轻轻又轻轻的一声声,“嗯”得桑榆心痒痒,都准备直接问他了,最终还是沈禅自己开口,“明天早上打算去了,要一起看吗?”
桑榆抿唇笑着,“我还以为你要说什么呢。”
随后答应,“当然好啊!”
第二天天不亮,桑榆刚洗漱完毕,沈禅的视频通话便打过来。她擦干净脸坐到书桌前去接。
视频接通的那一刻,沈大帅哥的半张脸出现在画面里,只露出围巾上方一双眼睛,纤长的睫毛上似乎还挂着水珠。
桑榆没忍住笑出声,“这什么打扮?不给看?”
沈禅弯了下眼睛,慢条斯理地解开围巾挂手臂上,“冷啊。”
不怪桑榆没反应过来沈禅的打扮,松城的十月底可不是颂城人能想象出来的温度。
桑榆看到沈禅鼻尖都红了,让他再把围巾围回去。沈禅笑着说,“怕女朋友想看我啊,就不围了吧。”
“到底有多冷啊?说话都冒白气了。”桑榆又劝他,“女朋友看够了,围巾快戴着吧。”
沈禅只好又一圈圈围上来,从视频通了以后他眼睛就一直含着笑,不知道在高兴什么东西。
桑榆受他感染,不说话,光看着他也觉得开心。
沈禅大概在赶路,手机便没有举得太高,在胸腔往下一些的位置,留给桑榆一个孤傲冷漠的仰拍视角,时不时和同行的人说两句话,桑榆似乎听见周正良的声音。
走了没多会儿,原本一直没举起来的手机突然摆正,沈禅对着视频里的桑榆笑弯了眼睛,桑榆刚要问他怎么了,这人却一言不发将摄像头反转。
霎那间,玉树琼枝,雾气袅袅,水天一色的世界映入眼帘。
桑榆被这突如其来的童话世界惊地说不出话。
沈禅带笑的声音慢慢响起,“是雾凇,我们小尾巴鱼运气真好。”
他们晨跑了好几个早上,还从来没遇见过一次雾凇,最多也就是站在松江旁边看看白雾缭绕。
沈禅今早起来看了当地预测雾凇的官方号,显示出现等级不高,本来都没抱什么期待了,就打算带着桑榆看看松江白雾连天,心道也有别样美。
但惊喜总是要突然出现才叫惊喜啊。
刚走过来时就远远看见一点白,居然还真被他们碰上了雾凇。
十月底十一月初也不是完全不可能出现雾凇,只是概率没那么高。再加上雾凇的形成条件也颇多,能在这个季节看见,真的是运气好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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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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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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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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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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