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多久,唐父死在监狱里。”
“唐心童一直说,是容赢在监狱动的手,有一次在两人的争吵中,容赢承认了。”
“……”
乔云舟静静地听着,容祁只是在介绍的时候,称父亲,母亲,后面,就是叫他们的名字。
他心里,没把他们当父母。
那样的人,也没有资格做父母。
容祁只是简单地说了其中的几件事,乔云舟可以想象,他们之间的斗争,有多激烈可怕。
那是生活在一起,共同养育了一个儿子的夫妻啊。
不共戴天的仇敌,才会这样吧。
“那个时候,我都不敢睡觉,怕自己睡着了,会死掉。”
“果然有一天晚上,我实在撑不住睡着了,在睡梦中喘不过气来,睁开眼睛,就看到唐心童掐着我的脖子。”
“她说,我只是她制造出来,牵制容家的工具,我死了,就可以刺激到容家……”容祁牙关咬合两腮突起,面目肌肉抽搐着。
乔云舟倾身,将他抱进怀里,手抚着他的后颈安抚着:“他们都不在了,他们伤害不了你了。”
那时候,他才多大,不,不是七岁。
他从一出生,就受着父母非人的虐待。
他从一出生,都活在恐惧里。
容祁比乔云舟想象的要平静,或者说,他是用另一种方式,消耗了这些遭遇。
感受到他的情绪平稳,乔云舟不禁问道:“奶奶呢?如果她知道了,不会让你受到那些虐待的。”
“他们两人隐藏得很好,直到我六岁那年,我奶奶才有所发觉。”
“但唐心童在我奶奶面前,伪装得很好,让我奶奶他们以为,把我从她身边带走,会刺激到她。”
乔云舟深吸了一口气,周身奇寒。
容赢夫妇背地里,斗得你死我活,手段残忍又恶心,在外人面前,却装出夫妻恩爱,一家三口美好的景象。
容祁对人的信任,对爱情和婚姻的观念,就是在那种变态的环境里形成的,极端又扭曲。
“那后来呢?”乔云舟又问道。琇書蛧
“后来,唐家家破人亡,唐心童联合容家的仇敌,对付容家,容家大乱,他们斗得两败俱伤。”
“有一天,我七周岁生日,他们两人开车带我去容家老宅过生日。”
“那天晚上,也下雨了,跟心脏日慈善晚宴那天一样。”
乔云舟心头一沉,完全确定他当时是发病了。
“是唐心童开的车,当时也有一辆那样的大车货从对面开来,她直接开着车,撞了上去。”
“她根本不是要给我过生日,而是找机会,带着容赢同归于尽,顺便带上我。”说到这里,容祁的声音都是颤抖的。
乔云舟感到他身上很凉,冷到骨血。
她用力将他抱紧,试图用自己身上的温度温暖他。
“车祸之后,他们两人双双殒命,我活了下来。”
“那场车祸之后,他们的很多事情被曝光,我爷爷受到刺激,心脏病发作,没几天就去世了。”
“容氏集团受到重创,一夜之间,几乎破产。”
“我二叔,三叔,四姑他们,包括小堂弟他们,所有的人,都遭逢大难,之后的日子,债务缠身,水深火热。”
乔云舟想起关于二十多年前,容氏遭受毁灭性的打击,几乎破产的传闻。
容祁说得轻描淡写。
她却能够想象其中的艰难与辛酸,还有容祁所遭受的痛苦。
“那场车祸之后,我在医院住了半年,被确诊患有严重的心理疾病,以及创伤后应激障碍。”
“我奶奶嘱托顾世渊带我出国治疗。”
换一个陌生的环境治病成长。
到后来,就是容氏长孙二十岁回国,在商界大展身手。
乔云舟又抱了容祁一会儿,等他平静下来,继续给他处理手上的伤口。
她开口问道:“唐心童,是怎么嫁给容赢的?我就是觉得,以奶奶的性子,不会同意这样的婚事。”
“容家和唐家是联姻,这件事,倒不是我奶奶促成的,是唐家促成的。”
“我从他们的争吵中得知,在嫁给我爸之前,唐心童有一门婚事,也是联姻,定的是娃娃亲,两人关系很好。”
“但在容、唐两家议亲的时候,那个男的尸体,被人从海里打捞出来。”
“唐心童一直说,那人是容赢谋杀的。”
“这一点上,我可以肯定,不是容赢,因为他在娶唐心童之前,也有一个初恋,不过那个初恋,是霍家的人。”
“当初的霍家,比容家要更有实力,那个女的,出国留学了。”
乔云舟大概也能够理解,两个本就彼此有心爱之人,被迫联姻,甚至还被安上杀死至爱的罪名。
他们在这样的情况下开始,一步步舍弃自己的人性和底限,相互残杀。
而容祁,是这场可怕斗争里的工具,牺牲品,受害者。
两人都沉默着,房间里的氛围,慢慢缓和下来。
容祁已经平静下来,在乔云舟面前,他内心多了一份安宁。
乔云舟已经为他上好药,正用纱布给他包扎,她抬头看了他一眼,嗓音温软动听:
“容祁,当初我去餐厅相亲,在包间,你怎么就想要跟我结婚?”
初见时的场景,乔云舟一直记得很清楚。
现在回想起来,他的每句话,每个动作,每个眼神,都是试探。
容祁凝视着她的眉眼:“当时就是一种冲动。”
乔云舟抬头,冲着他笑:“那叫一见钟情。”
她脸上的笑带着特有的深意:“霍言妤说,你那方面不行,下药都不行。”
容祁的脸黑了下来,但还是承认了,黑眸泛着色泽盯着她:“其他的人,是不行,除了你。”
乔云舟被他盯得脸红,垂眸避了避他的目光,嘴角都是自豪的笑意。
“容祁,你当初居心叵测啊。”明知道自己的身体情况,却要和她领证。
“我当时,除了冲动,确实是为了完成奶奶的心愿,但后来,我确实没刻意骗过你。”
“领证的当天晚上,我就决定,要和你好好过日子,即便日后我没办法经营我们的婚姻,也不会亏待你。”
所以离婚,她提出给一半的家产,他都给。
“那天晚上?”乔云舟皱眉疑问。
当时她请容祁吃饭,喝了罐啤酒,后面的事,记得的,都是糗事了。
“那天晚上,你吐得到处都是,我给你洗澡。”
乔云舟睁大眼睛,询问地看着他。
“是你自己洗的,但我怕你有危险,就守着你……”
后面的话,容祁没有再说,乔云舟大概能够想象。
但那些画面,却印刻在容祁的脑海里。
他凑近,泛着好看色泽的眸子深邃地看着她,一切不言而喻。
她深吸了一口气,耳根热了热,嘴角都是自信和自豪,越发的明媚性、感:“那是我有魅力。”
“容祁,上次在海市,我被楚娜偷袭,带到山上那一次,你是不是也发病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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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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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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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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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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