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江朔手上施展袖里乾坤的功夫,随抓随抛,将这些大食武士统统扔回伊本面前,这些大食人身手也真不弱,虽然因为轻敌被江朔抛出,但人在空中便已经调整好的身形、方位,并没有摔在地上,而是轻轻落在伊本面前,排成了一道人墙。
若只看他们落地时的身法,还以为是这些面具武士自己跃回去,站成一排呢。
此刻伊本已从一开始的震惊转为愤怒,他不似闹文那般生得高大魁梧,在大食人中只是中等身材,在一排面具武士身后跳着脚,边蹦边以大食语对着江朔大声喝骂,身边的通译忙跟着传译:“姓江的小子,没想到在此地会遇见你,看来真是冤家路窄……”
也许是嫌通译说话太多绵软无力,没有自己方才呼喊时的气势,伊本一脚把那通译踢得翻了个跟头,大声呵斥了几声,那通译吓得趴在地上不敢起身,同时竭尽全力嘶吼道:“姓江的小子,先知本还担心寻你不着,你到自己撞上门来了,今日正好将尔等一网打尽,叫尔等死无葬身之地!”
这通译匍匐在地,害怕得浑身颤抖,口中却说着最狠的话,实在滑稽,独孤湘先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伊本愈发恼怒,但他知道独孤湘的厉害,可不敢亲自上前和她动手,只能边骂边用手中的鞭子抽打通译,那通译好不倒霉,没来由地被打了一通,口中还不敢停止传译。
只听那通译道:“小女子,你现在尽管笑,一会儿有你哭的时候!啊哟哟……”
这通译本也是个汉族商人,却给大食人做了通译,独孤湘见他被打也不同情,直觉好笑,当下也不管伊本,只顾着和通译调笑道:“这让人先笑后哭的本事倒是还没领教,不过么,同时做到既凶狠又怯懦,我可是已经领教咯。”
通译口中告饶道:“啊哟哟……小娘子,你就不要戏弄小的了,你们要打要杀只管斗来,却在这里斗口做什么呀?”
独孤湘笑道:“嘻嘻……我看你说话好玩,就想多听你说说。”m.χIùmЬ.CǒM
伊本见通译居然自和独孤湘闲聊起来,不免又抽了他几鞭子,江朔看不下去道:“伊本,你打个通译算什么本事?你们大食人有什么本领尽管使出来吧!”
那通译如蒙大赦,忙将江朔这段话传译过去,伊本冷笑一声,不再抽打那通译,那马鞭对着江朔和独孤湘一指,口中发出口号施令,隧洞中又冲出数名戴着面具的武士,凑够了十二人,看来他们有一套阵法是十二人来演练的。
江朔和独孤湘甫一现身,展现了这一手出神入化的功夫,一众普通黑袍武士不需江朔动手,就已经退到伊本身边,结阵而守了。而大唐、于阗众人竟也都退到了江朔身后,以江朔此刻的身手,无论是否听过他的大名,只要他一露功夫,自然有一股威势,众人原本与大食人苦斗,见了江朔仿佛见了保护神一般,纷纷不自觉地站到了他的身后。
此刻江朔和独孤湘站在最前列,对面便是那十二名大食戴面具的武士。
独孤湘悄声对江朔道:“我看打死的那两个大食人好奇怪,大食人都是连鬓络腮的胡子,肤色红棕色,那面具被击破的两个面具人脸上却都光溜溜的,肌肤白皙滑腻,倒似女子一般。”
江朔摇摇头道:“从他们的身形看,是男子无疑。”
独孤湘道:“我也没说他们是女子……倒像是……太监……”
江朔笑道:“太监?大食国也有阉人么?阉人力弱,在大唐最多做个监军,可没听说叫阉人打头阵的。”
这时程千里在身后喊道:“少主,这你可就有所不知了,当朝右监门卫将军,骠骑大将军,渤海郡公高力士可就是个宦官!”
独孤湘回头瞪了他一眼道:“老程,你耳朵还挺尖,那高力士不就是给太白先生脱靴子的老宦么?我看也没什么了不起。”
“哎……不然,不然……”程千里连连摇头道:“高力士可不是徒有虚名,其人身长六尺五寸,生的仪表堂堂,景龙年间,今圣尚在藩国,想害他的人可不少,若非高力士随护左右恐怕早就遭了不测了。此后到唐隆年间平韦后之乱,先天元年诛杀萧至忠、岑羲等人有功,这才破格授右监门卫将军。可不是只会侍奉人的老奴。”
独孤湘哪里知道高力士的这些故事,说不过程千里,弁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道:“老程,咱们的账可还没一笔勾销,收拾了大食人就来对付你,你可别跑。”
程千里双臂圈在胸前,哈哈大笑道:“老程不走,但等小湘儿一会儿找我算账。”
他这话仿佛七八年前在习习山庄逗小湘儿玩时一样,遇到这么个没皮没脸的滚刀肉,独孤湘不禁翻了个白眼不去看他了。
江朔道:“管他们是不是阉人,只在拳脚上见真章!”
他失了七星宝剑,手中没有兵刃,面对十二名操着金牙匕一般锋利短兵的面具武士却丝毫不惧,跨步上前,单掌拍向面前一名武士。
那面具武士并不后退,手中金牙匕忽然向江朔迎面掷出。
高手交锋最忌双脚离地,因为有道是力从地起,一旦跃起便没了回转的余地,第二忌的就是武器出手,所谓出手剑、撒手锏,只能是偶一为之,或是对功夫比自己低得多的人才能使用,若对方同样是高手,一旦出手的兵刃被对手躲开,甚或被对手劈手夺去,岂不是立刻就落了下风?
江朔初出江湖还不会什么高深剑法时,学公孙大娘的西河剑器舞,使脱手飞剑,一来他内力实在太强,二来也是没遇到真正的高手,才会如此施为,此后他遇到了真正的高手,学了真正高明的剑法,便再也不敢轻易将武器脱手了。
这些面具武士看来也不是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怎会如此大大咧咧地用匕首来掷自己?江朔心中疑惑,唯恐有诈,不敢用手去接,但脚步变化,侧身轻巧地避过飞匕,挥掌向那武士面具上拍到。
那人仿佛吓傻了一般竟不后退,而两边有人上前援护,却离得甚远,并不上前来缠斗,哪里来得及救他?
就在江朔手掌触到那人面具的一瞬间,他忽然心念一动,不对!
忙收掌向上一提,带起的罡风将那武士的面具掀飞,此人果然又是面白无须的样貌,江朔的身形却牢牢钉在地上不再向前了,却忽觉面上一痛,他忙一偏头,足尖一点,向后飘身退出丈许。
江朔一摸脸颊,已被不知什么兵器划了一道口子,染了一手的鲜血,再看空中竟然悬浮着一条血线,正是割破他面皮时溅出的血花。
再看一左一右两名面具武士正在飞速地从他两侧掠过,空中那条血线也向着他的喉头勒了过来,江朔忙低头闪过,这次避让得快,只被削掉了头上几根发丝。
这时迎面那武士也动了起来,他抛出金牙匕的手忽然横着一带,几乎将什么看不见的武器向江朔迎头斩落,江朔这时也顾不得许多,忙就地一滚避开了去,回头再看,原来是已有另一名面具武士绕到了他身后,用自己的匕匣接住了飞执过来的匕首,正和当面那武士一样,隔空横挥,将那件看不见的兵器向江朔袭来。
江朔忙侧身再闪,想去攻击先前那一组武士,却又有飞匕掷来,江朔待要闪躲,却发现匕首根本不是刺向自己的,却被另一武士在自己身后用匕匣接住了,二人又是同样的隔空一同挥舞那件看不见的兵刃,向江朔袭来,江朔挥袖一弹,却听轻轻的裂帛之声,他外袍上的半幅袖子竟然被什么东西齐齐割断了,好在江朔躲闪及时,并没有伤到人。
如此六七招之间,江朔已被十二名面具武士团团围住,这些武士如同巫觋,手持匕首,却不贴身搏斗,而是远远的比划,看似虚空胡乱一比,江朔还真会避让,直看得观战的唐人、于阗人面面相觑,不明就里。
程千里忽然喊道:“是天蚕丝!是天蚕丝!少主千万小心啊!”
其实不消程千里提醒,江朔先前见了那条血线,就已经明白了这些大食人的匕首之后连了什么东西,只是这东西太过纤细,大殿内虽然多举烛火,却依然看不真切。
独孤湘忍不住接程千里的道:“甚天蚕丝?我爷爷做乐器也用天蚕丝,却都是看得见摸得着的东西,怎会这般全无踪影?”
程千里道:“湘儿,你不知道,天蚕丝原产天竺,中原所得天蚕丝都是短丝,只能混在中原桑蚕丝中作为加强加韧之用,而他们做武器的天蚕丝是数丈长的长丝,十分难得,单丝比头发丝还细十倍,如何看得见?但勒紧之后,却锋利如刀,虽不能切断骨头,割破皮肉却是绰绰有余,大食人人此刻围攻少主的战法简直与活剐无异。”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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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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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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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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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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