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间不容发的一箭让王栖曜大大出乎意料,根本来不及躲避,他拿弓胡乱一抡,万幸恰好撞到箭杆之上,将羽箭打偏。
发射这支羽箭的显然是一把强弓,羽箭来势甚急,王栖曜一拨之际,只觉手臂发麻,那箭稍稍偏得一偏,堪堪掠过他的脖颈,射在泥地之上,其势不减,一半没入土中,露在外面的尾羽还在突突乱颤。
王栖曜还来不及道一声“侥幸”,却见黑暗中第二支箭已经接踵而至,城楼上那人所用的竟然也是连珠箭法!
王栖曜那日以弓接江朔飞箭,一来江朔内力虽强,但手抛毕竟不如硬弓抵射。二来那日鹳雀楼上下被火把照得通明,此刻他躲在暗处虽然不易被发现,但自己眼前也是一抹黑,只听羽箭破空之声,却看不甚清,因此反应就慢了一个弹指的功夫。
等到王栖曜反应过来,箭尖已经抵到他鼻尖了,王栖曜一闭眼心想完了……却不料这箭竟然停在他面前,箭尖已微微刺入鼻头,大颗的血珠子从鼻端渗出来,挂在箭尖上。
王栖曜仔细看时,原来是江朔横出一手,和上次一样,一把抓住了箭杆,这才救了他一命。
王栖曜半是感激半是惭愧,道:“少主……”
江朔却把羽箭反转递到他手中,道:“掩护我!”说着脚下一蹬,已经飞身冲出阴影的掩护,向城楼冲去。
神会和韦景昭虽然身上光明盐之毒未去,内力受损,仍道:“溯之,我们助你。”说着双双冲出,协护他左右,俞兰棹、叶清杳也想冲出,却被浑惟明一手一个拉了回来。
浑惟明道:“金吾卫弓弩厉害,你们功夫不到家,去了反叫少主分心。”
王栖曜见江朔仍然十分信任他,不禁豪气又生,大喝一声:“得令!”将这枚羽箭扣在自己弓上。
江朔一旦冲出阴影,曝露在月光和火把的照耀之下,城头立时有弩手从雉口中探出身来,向他发射弩箭。江朔拔出七星宝剑,舞成一片烂银,神会挥舞一双肉掌,韦景昭舞动宝剑,跟在他身后,一边将射来的箭矢击落,一边飞驰过街道向城楼下冲去。
王栖曜一见有弩手在雉口后露出,立刻射出手中羽箭,这次他学乖了,不再托大在原地站定,而是每射一箭就左右移动二三步再射,这样就算对方能够通过追踪他发箭的轨迹准确判断他的方位,追身射箭也无法射中他了。
至于其他人不会射箭,更没有江朔的绝世武功,都退回坊门以内,躲避弓矢。
王栖曜的射术也真了得,只要弩手在雉口处一露身子,立刻一箭射去,连射三箭,箭无虚发,二人中箭后跌入城楼之内不知生死,一人则坠落城下眼见是不活了。这一番神射令城上军士均感震恐,虽然还在向江朔射击,但都是将脑袋藏在城墙之后,胡乱发箭,没有准头可言了。
奇怪的是,方才射箭之人却没再发箭,从方才羽箭的长度来看,此人显然用的是弓不是弩,此刻虽然间或有人向藏身阴影中的王栖曜发射飞矢,但都是毫无准头的弩箭,不见羽箭。
那边江朔已经冲过城前大街,贴到城楼下,城楼上的弩手害怕王栖曜的神射,不敢探身出来射弩,江朔贴着城墙寻到上楼的阶梯。
城楼是为了对付城外的敌人的,外面固若金汤,内侧却有楼梯上下,虽然有铁栅门阻隔,却如何挡得住江朔?
江朔一挥手中七星宝剑,轻松斩断两指粗的铁栅,冲上楼梯。
楼上有军士守备,以长矛从上往下攒刺,若是普通军卒攻城难免死伤,不过这些粗笨的功夫怎能挡得住江朔?他忽地跃起,不等长枪上挑,一脚踏住所有枪头,手中七星宝剑斩下,将枪杆齐齐斩断。
江朔顺势向前抢出,面前长矛手刚想抽腰间横刀御敌,刀已一半出鞘,江朔左手随手一推,按在那人抽刀的手上,将横刀推回鞘中,其势不减,将那人推得原地转了一圈,摔倒在地。
同时右手七星宝剑横着向另一长矛手拍出,江朔不愿伤人性命,只以宝剑的剑脊拍在那人身上,饶是如此,那人也如遭雷击一般,平飞出去。xǐυmь.℃òm
如此打开缺口,江朔直冲上楼,韦景昭在他身后喊道:“朔儿,擒贼先擒王!”
江朔道:“我理会得!”
城头弩手纷纷掉转弩机指向江朔,但城楼上狭促,后面的弩手射界被遮挡,难以发射弩箭,而近处的弩手刚一抬弩,江朔就已经冲到面前,手拿剑砸,将他们手中弩机尽数打落。
就这样一路打一路冲,却见前面一名身穿明光铠的将官,手中拿一张长弓,看来刚才射箭的就是他。
江朔知道金吾卫只会越打越多,自己又不愿意大开杀戒,他一人要逃出去虽然不难,但要带领所有人一齐逃出生天,只有擒住领军的将官,以此为要挟,让金吾卫打开城门放众人离去。
那将官也看到江朔冲过来,将手中长弓随手交给身边的亲卫,拔出腰间佩戴的长剑,斜着指地,只等江朔到来,江朔急切间也没看清那领军将领长的什么模样,只依稀见他没带头盔,须发花白,是一名老将。
江朔此刻也管不得对方是老是少,他目的在于捉人,并非军中斩将夺旗,将七星宝剑背在背后,左手向前一探去抓那老将军的右肩。
老将军右手挈着宝剑,江朔这一招看似空手入白刃,实则甚为巧妙,若对方举剑相迎,江朔只需侧身避让同时点他腰胁的期门、章门诸穴便能止住他,若对方侧身横剑抵挡,江朔就边内为外,沉腕点他肘腕的穴道,叫他长剑拿捏不住,长剑一失便也只能束手就擒。
不料老将军一不进攻二不闪避,竟然向下一蹲,肩头自然避开了江朔这一抓,同时剑尖向上一挑,直指江朔的腕子,若江朔再沉腕向下,便成了自己拿手腕去撞他剑尖了。
老将军这一蹲,看来颇为不雅,但出奇制胜,江朔竟然毫无办法,只能撤手。
江朔见机亦快,左手撤回,却顺势旋转身子,右手七星宝剑从背后挥出,横着扫向老将军手中长剑,七星宝剑削铁如泥,老将手中长剑撞上了必然断为两截。
老将军见了叫一声“好”手中长剑却忽而打横,贴在江朔宝剑下面,而剑平行,七星宝剑再锋利也奈何不得,老将军手中长剑往前一送,直削江朔手指。
江朔忙将长剑旋回,老将军手中长剑使的却是“粘”字诀,仍然贴着江朔的剑脊,他手中长剑仿佛和七星宝剑焊在了一起,随着七星宝剑前后左右不断摆动,如附骨之蛆,甩之不脱。
江朔一扬剑尖,长剑指空,这样老将军手中长剑自然不能跟着也向上戳,但这招有一个明显的破绽——长剑上指,整个身子便暴露在对方剑锋之下。
果然老将军中军直进,对着江朔当胸刺来,江朔这一招自然是故意放空门,老将军也知道其中有诈,却将计就计仍然当胸刺到,料想江朔仗着自己手中长剑锋利,想要引他长剑刺来,再挥刀斩断,老将军新道:小子可太小看我咯,你长剑斩来,我仍是贴着你运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摆脱之法。
老将军长剑刺向江朔当胸,眼睛却瞟着江朔右手举起的七星宝剑,却不料江朔右手未动,左手却中指扣在拇指中,向着老将的剑脊出弹。
只听“铮”的一声,长剑发出龙吟般悠长的一声响,江朔这一弹暗含极强的内力,寻常兵刃被他这一弹,和被钢凿杵上一般立时断为两截,岂知之上发出一声长吟,江朔这才知道对方用的也是神兵利器,并非普通长剑。
江朔这一弹虽然没能打断老将军手中长剑,但这一弹中所蕴含的内力厚重,老将军险些拿捏不住剑柄,好在他立刻原地旋转了一圈,这才将这股劲力泄去。
老将军道:“好小子,险些着了你的道。”
江朔先去听老将军喊那一声“好”的时候,就觉得他声音又些耳熟,此刻听他说话更觉得熟悉,仔细看他容貌时,才终于认出来,这老将军不是别人,正是剑圣裴旻!
他喜道:“裴……”
裴旻的长剑却旋了一圈,向着他另一侧胁下刺来,出手如电,尽似毫不留情。
江朔心道:我糊涂了,裴将军是左金吾卫大将军,可不就是负责皇城卫戍的大将么,我们现在要出城他又怎能轻易放行。
江朔心中想着手中却不慢半分,挥剑反削他腕子,裴旻又赞一声,这次却一提腕子,剑尖斜向下指,反刺江朔手背。如此兜兜转转斗了十几招,二人各展绝技,极尽巧妙之能事。两剑并未相交,但二人大开大合,剑气纵横,激得众金吾卫不住后退,离开二人不下两丈远。
这时裴旻才低声对江朔道:“溯之,一别经年,你功夫可又长进了。”
不待江朔回复,又悄声道:“溯之,你不该盯着我持剑的右手,须得攻我左胁……”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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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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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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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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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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