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哭了,好吗。”梁迟徽擦拭她的泪痕,“我不舍得,但我不得不那么做,威胁梁璟和老三让步。”
他下巴贴着她额头,“是我的错。”
何桑渐渐平息下来,抽噎着挣扎,“我喘不了气了。”
“我勒紧你了?”梁迟徽松开她,“饿不饿,那碗海鲜粥没喝对吗。”
她一厘厘往后挪,尽量远离他,“船长忘了放盐。”
何桑的小动作逃不过梁迟徽的眼睛,他笑意淡了些,“营养师叮嘱过,孕妇少吃盐和糖,我交代船长少加盐的。”
“没滋味...咽不下。”她头发水淋淋的,嗓音也水灵,雨融化了她肌肤的乳液清香,奶腻甘甜,萦绕在梁迟徽的鼻息间。
他情不自禁伸手,重新捞过她。
“伍子,毛巾。”
伍子打开置物柜,取出一条没拆封的一次性毛巾,“质量一般,您凑合用。”
虽然在外省,伍子同样有耳闻梁家的二公子多么宠未婚妻,随便一个小物件儿,没有便宜货,连毛巾袜子也四位数,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心怕摔了,千娇万贵的宝贝。
可伍子在甲板上见到何桑的第一面,很排斥她。
这女人花花肠子多。
有诈。
他直觉一向是准的。
果不其然,是三公子孩子的母亲。
绝非善茬。
梁迟徽搓干她发梢的水渍,“头难受吗?”
“不难受。”
他蹭了蹭她的温度,“嗯,不烧。”
“我想喝汤。”
“回家给你炖汤。”梁迟徽宠溺笑,“喝什么汤?”
“蹄花汤。”
何桑打个喷嚏,鼻尖摇摇欲坠一串鼻涕,梁迟徽怔了一秒,指尖揩掉,“喝一碗姜汤,驱驱寒气。”
他瞥驾驶位,“伍子,住哪?”
“广府园,我租了一套两室,您名下的房子不安全,局子今晚百分百会监视,埋伏。”伍子的车速太猛,几乎在漂移,何桑一阵犯晕,胃里翻江倒海。
“迟徽...”她蜷缩在一角,哭腔叫他名字,“我肚子痛...”
梁迟徽拧眉,分开她的腿,中间部位渗出血迹,拇指盖大小,面积在一点点扩大,加深。
“伍子。”他低声命令,“去医院!”
“去不了!”伍子不假思索,“三公子知道您在外省了,他会连夜通知赵凯,赵凯联络本地的警方,最迟明早,铺天盖地搜查您的下落,最迟明早,交管局就会有您的照片以及这辆车的路况信息,您大张旗鼓去医院是自投罗网!”
梁迟徽眉头越皱越紧,没回应。
伍子朝省边境的山道疾驰,“不能耽误了,趁着赵凯没行动,您马上出境!”
何桑扑在梁迟徽的怀里,握住他手,“迟徽...我痛。”
他垂眸,她从头到脚是瘫软的,豆大的汗珠淌了一脸,承受着巨大的折磨。
“我们还会有孩子的。”梁迟徽哄她,“我带你去泰国,或者马来西亚,为你建造一栋宫殿庄园,你喜欢什么?钻石,宝石,镶嵌在卧室里,盖一个珠宝的房顶,好不好?”
何桑哭着闭上眼。
梁迟徽一遍遍吮吸她的眼泪,“我会包下一片玫瑰花园,你喜欢白玫瑰吗?还是百合?”
她哭出声,“我要孩子...迟徽,你可以不在乎老三的孩子,如果我平安生下,我调养之后能继续生,如果这么流掉了,我也会损伤的,万一我一辈子生不了呢?你不做父亲了吗,你不渴望自己的孩子吗?”
梁迟徽心脏蓦地抽搐了一下,何桑此时的纯白憔悴,仿佛是一根长出荆棘的藤条,刺得他于心不忍。
他当然渴望自己的孩子。
只是这一刻他在乎的,确实不是孩子。
是何桑的安危。
拖延不得。
他在乎的更是她的情感。
何桑是被判过“死刑”的,没有为人母的缘分。
她终于盼来的孩子,若是不明不白地死在他手上,她在他身边的余生几十年,除了仇恨,怨怼,又剩下什么呢?
梁迟徽不要她的恨。
“去医院。”他搂住何桑,严厉命令。
“二公子!”伍子急得面红耳赤。
梁迟徽一剂冷眼射过去,阴骇至极。
伍子没辙了,在航海大道的东南路口调头,“去二甲妇幼吧,我表姑的儿子是妇幼医生,保胎的医术很好。”
“二甲的医疗条件不行。”梁迟徽又看了一眼何桑,“既然已经冒险了,去三甲。”
“三甲的监控太密集,人流量太大。”伍子没听他的,“您心疼何小姐,冒七分险,我服从您,冒十分险,不值了。不是您的血脉,没什么可在意的。”xiumb.com
何桑埋在梁迟徽的胸口,微微发抖。
梁迟徽吻了吻她面颊,教训伍子,“她跟了我,她是我的,孩子也是我的。”
伍子不搭腔。
梁迟徽斟酌了一番,“先去二甲,有问题再换大医院。”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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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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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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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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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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