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桑舀着碗里的小米粥,“迟徽是小鲜肉吗。”
“怎么不是鲜肉啊?”霍太太口无遮拦,“白白净净的。”
她噗嗤笑,“他三十四了,是老鲜肉。”
“在聊什么?”梁迟徽恰到好处挨近。
霍太太脱口而出,“在聊您是老——”
何桑在桌下猛踩霍太太的脚,踩得她龇牙咧嘴笑,“聊您是情场老手,梁太太的道行高,降服了您。”
梁迟徽闷笑,“她是有道行。”
何桑心不在焉地喝粥,腿边一缕影子,由粗到细,由短到长,静静停泊住。
她手一软,勺子“哐啷”砸在碗口。
“大哥,中海临时有公务,董事局催我赶回处理。”影子朝梁璟,恭谨站定。
周围2、3、4号桌的宾客也纷纷站起。
梁璟说,“公务要紧。”
“二哥,有劳你操持。”梁纪深握了一下梁迟徽的肩膀。
梁迟徽侧过身,坐姿挺拔,“无妨。”
他又朝2、3、4桌的男宾和女眷逐一颔首,统一致歉,“失陪了。”
“梁副总慢走。”他们稍稍鞠躬。
梁纪深迈步的一霎,梁迟徽抢先开口,“老三,不和你二嫂打招呼了?”
宾客鸦雀无声,霍总夫妇和王总夫妇是2号桌最有地位的,他们对视一眼,默默落座。wWW.ΧìǔΜЬ.CǒΜ
其余宾客噤若寒蝉,也落座。
梁纪深驻足,打量梁迟徽,“二哥结婚了吗,我为何不知情?”
“婚期已定。”梁迟徽气定神闲饮酒,给何桑夹了一块粉蒸肉,“你忙,没来得及通知你。”
何桑手心一股股地冒汗。
“爱吃吗?”
她回过神,“吃什么...”
“粉蒸肉。”
“我...”
“你口味大变,记得你曾经不吃的,如今爱吃了,是吗。”梁迟徽温润柔和,“尝尝,如果合口味,我雇这家酒楼的厨师当私厨,专供你吃。”
霍总是梁迟徽的亲信,霍太太自然在他的队伍,笑着附和,“燕山大酒楼的主厨年薪百万,梁董聘私厨,讨梁太太的欢心,是大手笔呢!”
“梁董爱妻如命,你要学一学。”王太太推搡王总。
梁迟徽面含浅笑,看着何桑吞下那块粉蒸肉,味道不是她爱的,口感是她爱的,软糯酥嫩,她点头,“爱吃。”
“范助。”梁迟徽招手,5号桌是秘书桌位,1到4桌的男宾基本是各公司的老总,董事,秘书寸步不离。
“梁董。”
梁迟徽捏着银筷,指了指粉蒸肉,“这个厨师,随他开价,做太太的私厨。”
“是。”范助理直奔后厨。
何桑清楚,他是在给梁纪深下马威。
梁纪深职务特殊,赚公家的工资,必须低调,有分寸。
他卸任市检一把手之后,出过一趟国,任职中海集团二把手的那天,立即去报备了。
在国外下榻的酒店,参加的拍卖仪式,接触了哪些外国人,老老实实交代。
省里确认他没有和境外勾结,无势力,无海外资产,才正式下达任命书。
中海集团辐射领域广,纳税高昂,是冀省的经济支柱,领导任期严禁擅自出国,严禁私生活不检点,严禁光明正大与女明星恋爱。
梁纪深被束缚在一个框架里。
何桑是体验过的。
她是演话剧的,谈不上明星,在冀省小有名气,和梁纪深约会偷偷摸摸东躲西藏,虽然瞒不过同事,至少没有亲密同框过,以致于她一度活在宋禾的阴影下,毕竟宋禾五年前和他同框过,在外界印象里根深蒂固。
加上纪席兰总是刁难宋禾,众目睽睽下堵住她,扯她头发,搧她巴掌,泼她油漆,折腾得满城风雨,梁纪深澄清彼此没关系,纪席兰便涉嫌了诽谤罪和故意伤害罪,他干脆不澄清,一来二去的,宋禾以女友的名义自居,没公开过在一起,也没公开过分手,何桑倒见不得光了。
梁迟徽在隆重场合上的呵护,纵容,是让何桑明白,梁纪深给不了。
百万聘私厨,千万买项链,这样明目张胆的出风头,享风光,只有他梁迟徽给得起。
她和梁迟徽的孩子,也会比和梁纪深的孩子拥有世界性的顶级资源,去任何想去的国家,买私人飞机,游艇,留学,在娱乐圈玩票,一辈子无所约束,恣意妄为。
梁迟徽在诱惑她的人性。
没有女人不渴望为自己,为儿女,争取最尊贵的人生。
但凡她有一线生机怀孕,她更珍惜来之不易的机会,何晋平与梁纪深算是同一个大圈子,何晋平得罪了人,死于“意外”,梁纪深得罪了人呢?权贵场大起大落,有巅峰,就有低谷,他低谷的那一日,他安全吗。
何桑十六岁丧父后经历的苦难,梁迟徽赌她的母性,赌她不愿自己的孩子再重蹈覆辙。
梁纪深目光定格在她脸上,“婚期什么时候。”
他腔调是质问,是冷漠愠怒。
气氛瞬间微妙起来。
“没定。”何桑受不了他的目光,太烧了,太烫了,仿佛要在她身上灼出一个血淋淋的肉洞。
梁迟徽的神色陡然沉了沉。
“老三,回去吧,别耽搁了正事。”梁璟适时打破僵局。
梁璟发话了,梁纪深也顾忌外人多,暂时周全了梁家内部的体面,带着程洵匆匆离去。
“你认真的吗?”梁璟手边是小半杯温开水,装作白酒,应付宾客敬酒的,他晃悠着杯子,“老三脾气差,记仇,你尽量不要惹他。”
梁迟徽诚恳,“大哥,我是认真的。”
他手上动作一顿,瞥梁迟徽,又瞥何桑,修罗场吓得她魂不守舍,小脸儿苍白,梁迟徽臂弯始终搂着她,绅士体贴,这种保护,不像演的。
“我不管你真不真,我要求梁家太平。”水凉了,梁璟倒掉,又斟了热的,“影响梁家太平的,我肯定管。”
梁迟徽轻笑,“大哥的要求,应该向老三提,而不是向我提。”
“你什么意思。”梁璟盯着他。
“中海集团今天没有紧急公务。”梁迟徽戳穿,“是老三扣押了父亲。”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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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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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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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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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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