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擦了半晌,没眼泪,只听打雷,不下雨,梁迟徽收了手,“你就演吧。”
何桑仰头,“姚姨会不会把澳白项链要回去?”
梁迟徽一怔,“你不是不喜欢吗。”
“戴着好看,也喜欢了。”
他抿唇,所有的气莫名全消了,“不会要回去。”
何桑卷着他的手帕玩儿,“姚姨五十五岁大寿,是星期日吗?”
“下星期延后办。”梁迟徽俯身,揉她的脚踝,她刚才不小心崴着了,“这周五是翁姨的六十岁冥寿,甲子一轮回,是大节日,梁家注重传统,会隆重操办,时间要错开。”
他摁压踝骨,“疼不疼了?”
何桑往回抽,“你摁得疼...”
“我没使劲。”
“那也疼...”
何艳走到门口,正巧听到这些,她是背负任务接近梁迟徽的,只是梁迟徽和她见过的男人统统不一样,清贵,儒雅,绅士,他托生一具风流放浪的胚子,又契合一个克己复礼矜持端正的灵魂。xiumb.com
一边是任务,一边是渐生的情愫,何艳潦草败下阵,真是不甘心。
“梁董。”
梁迟徽望向办公室大门,“进。”
何艳眼眶通红,啜泣着,杵在那,“我知道错了。”
他轻轻放好何桑的脚,站直,“在梁氏集团实习半个月,有收获吗。”
何艳哽咽点头,“有...”
“不枉此行了。”梁迟徽返回座位,“你应该知足。”
她一霎领悟他的意思了,“梁董...您真开除我吗?”
“我身边凡是异性,去与留,全凭梁太太做主。”
何艳盯着沙发上抱膝而坐的女人。
“何小姐,在秘书大厅我表达很清晰了。”何桑手臂垫着下巴,“你犯了原则性的错误,不可原谅的。”
“到底是不可原谅,还是你嫉妒我,容不下我?”何艳哭腔。
“她嫉妒你什么。”梁迟徽面无表情注视何艳。
“梁董,您破格录用我,教我,关照我,您待我,和待别的下属是不同的。”
他极为平静,“你清楚原因吗?”
何艳一愣。
她的出场,是扮演一个勤工俭学才貌双全的高材生,有学识、有涵养的权富子弟绝不会和这样的女人玩玩,只会欣赏,公事公办的器重,倘若女人幸运,甚至有机会攻下他们的心。
但梁迟徽的生活中,珠玉在前了。
何桑毕业于国内最知名的演艺殿堂,样貌更讨喜,一个女人经历过什么档次的男人,某一方面也象征着本人是什么档次,什么圈层。何桑经历的是梁纪深,这一点,是九成的女人无法媲美的。
她确实不至于这么迅速入了梁迟徽的眼。
“我不清楚...”
“我和梁太太赌气,仅仅是顺便提拔你。梁氏集团在冀省是许多人趋之若鹜的公司,你被破格录用,添了一笔光彩的履历,很划算。”
像是当头浇了一盆冷水,蔓延的寒意激得她打颤。
悲愤,懊恼,窘迫,铺天盖地席卷了她。
“你赌气...拿我当幌子吗?”何艳泪眼汪汪。
“梁董——”保镖去饮水间没找到何艳,匆匆跑到董事办,一把拖住她,朝外面拖。
何艳声嘶力竭,“我从来没有谈过恋爱...我没有对任何一个男人动过心...”
保镖捂住她嘴,她的喊声顿时消失在走廊。
梁迟徽看着何桑,“梁太太今天在公司有面子吗?”
何桑靠在沙发背,“马马虎虎。”
男人笑,“得了便宜卖乖。”
......
总医院负责给倪红手术的主任姓陈,骨科研究所的专家。
和外科教授华盟是医科大学的老同窗,华盟从中牵线,梁迟徽搭上了陈主任,抢在梁纪深的前面,占得先机。
病房里,陈主任拆开倪红的纱布,验看伤口,“摔断,有挫伤,割伤,高度呢?”
“厂房四楼。”
“厂房...一层五米?二十余米的高度啊。”他掀开病号服,表皮的淤青很浅,“没摔在地上吧。”
女警说,“摔在面包车的车顶了。”
“挺有运气,不然粉碎性骨折,手术不好做。”
陈主任检查完心肺功能,收起听诊器,“麻烦清场。”
“女人也清场吗?”女警疑惑,“她是嫌疑犯。”
“她有什么嫌疑与我无关,现在是我的病人,请尊重我的要求。”陈主任没有商量的余地,女警只好出去,向赵凯汇报。
倪红全程如同一具木偶,一动不动。
“倪小姐。”
她眼球动了动,望着陈主任。
“华主任委托我捎一句话。”
倪红嗓子沙哑,呲呲拉拉的,“我不认识华主任。”
“那倪小姐认识梁迟徽先生吗?”
她瞳孔的颓废呆滞顷刻灰飞烟灭,费力撑住床沿,支起上半身,“是梁氏集团的梁迟徽给我捎话?”
“是。”陈主任诧异于她眼里澎湃的涟漪,如此明亮,如此沸腾,对比方才的垂死挣扎了无生气,简直判若两人。
“捎什么话?”
陈主任一字不漏地复述,“他并非不惦记您,赵凯和三公子在监视您,何桑在监视他,他有心见您,难以脱身。”
倪红瞪大眼,抓住陈主任的白大褂,“是他的原话吗?”
“我和您素昧平生,骗您干什么。”陈主任实在不理解她的反应。
她整个人倒下去,大口喘着粗气,梁迟徽惦记她。
这句话是惊涛骇浪之中赐她生、救她死的浮木,将她黯淡的世界燎得天光大亮。
倪红埋在被子里似笑似哭,不停抽搐着,女警揭过门窗发现,“大夫,她有问题吗?”
陈主任记录着病历本,“可以手术了,麻醉师已经到位。”
女警觉得不对劲,走过去,扯开倪红的被子,她平躺,急促地呼吸,脸上是慰藉的笑,“警察同志,我配合治疗,配合调查。”
女警不明所以,松开手,“赵局和梁检会亲自审问你的。”
......
梁纪深第二天下午赶到中北镇卫生院,沈长春在隔壁诊室了解倪红的术后恢复,护士清理她的便盆。
他等了几分钟,推门而入。
护士攒了一团脏床单,走出病房。
倪红苏醒不久,腰痛屁股麻的,不大舒服,右腿吊在床尾,却一副春风满面,“三公子果然守时,半天不耽误。”
她不似昨日的惨白萎靡,有血色了,有意志力了。
梁纪深敏锐察觉情况不妙。
他定了定神,沉住气,“手术顺利吗。”
“三公子安排的医生是冀省一流,岂有不顺利的道理呢?”
倪红这态度,十有八九出岔子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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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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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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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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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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