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明威与霍家素不相识,偶尔在场合上碰见,区区的点头之交。
商场是一个大圈子,大圈子分裂了无数的小圈子,小圈子讲究投缘,情分和利益上的交集,大圈子是搞表面功夫,遇事打点,秉持着“花钱、耍嘴皮、不走心”的原则。稍有头脸的权贵夫妇全部在一个大圈子,却最多有两三个小圈子,黎珍和霍太太在不同的小圈,私下不来往,只有对方的喜事和丧事,会致电问候,再委派秘书送礼,礼物的价值6位数封顶。
霍太太亲自出面,是极大的赏脸了。
毕竟霍家飞黄腾达了,攀附着梁迟徽这棵参天大树,在冀省横着走,曾明威这一年半载的走下坡路了,4月底的最新榜单排名,踢出富豪榜前二十了。
“霍太太送了我一个玉石的凉席,一米长,半米宽。”黎珍诧异,“她说玉养人,夏天潮热,婴儿吹不得空调,睡凉席防止起痱子。”
何桑笑,“那你收下吧。”
“这块凉席是上好的玉,几百万的!”黎珍激动,“我沾了你的光啊,讨好我,等于讨好你了。霍太太送你太名贵的吧,抢了梁迟徽的风头,送不名贵的吧,你又不入眼,干脆送我了。我高兴了,在你面前帮霍总美言,你吹吹枕边风,梁迟徽能亏待霍总吗?”
何桑喝了一勺阿胶燕窝,“霍总夫妇精通交际,梁迟徽多疑,没有真材实料的本事,获取不了他的器重。”
“霍太太没待多久,司机接她去云海楼了。”黎珍在哄儿子,小太子哭得小猫儿似的,有气无力的,护士很快抱出房间了。
“梁氏集团高管格局大变动,霍总接替了梁迟徽的职位,梁迟徽的人脉是不是落到他手里了?”黎珍好奇。
“应该是。”
霍太太是出了名的八卦,霍总任职梁氏集团末位副总的时候,她绰号“拖拉机”,隔着老远呢,她突突笑,嘎嘎叫,谁想打听业界丑闻,统统找她。
霍总如今晋升第一常务副总,她也警惕祸从口出,不熟悉的人撬不开她的嘴巴了。
何桑不一样。
昨天在周记,梁迟徽大庭广众下又是定制婚纱,又是呵护烫伤,霍总夫妇已经把何桑看作未来的梁太太了,虽然发生何艳那段小插曲,但明眼人一清二楚,那姑娘威胁不了何桑的地位。
梁迟徽冒着巨大的风险挖了梁纪深的墙角,哪里舍得不珍惜,浪费掉呢?
何桑厚着脸皮跑去装贤惠,真没白白折腾。
至少霍总夫妇这艘船,一只脚是登上了。
打通了霍总的人脉,她好歹能了解一些梁氏集团与广和集团的核心机密,整垮梁迟徽,又多一张底牌。
这种大权贵,背负了一两个罪名,破财就免灾了,根本不可能伤筋动骨,除非暴露的问题多,情节复杂严重,翻船的几率才大。
何桑割舍了爱情,自毁名声,费尽心机潜伏在梁迟徽的身边,他不付出代价,她如何甘心。
......
傍晚,何桑联系了话剧院的院长,委托他通知了十几个私交尚可的同事,在云海楼最顶级的大包房组了个局。
大包房的规矩,只招待超一流的权贵,梁璟和梁纪深那级别的,大私企的老总也进不去,经理不敢擅自开包,匆匆向倪红汇报。
倪红在财务室清算客户签单的欠款,“何桑要大包房?”
“对。”
“她约了什么人啊。”
“话剧院的演员,剧务,灯光师,一群杂七杂八的人。”
倪红不屑嗤笑,“底层的戏子也配在云海楼消遣,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
“换个包厢?”经理试探。
她没出声。
经理怕得罪了何桑,冀省基本传遍了,何桑即将成为梁氏集团的老板娘,倪红再厉害,势力再大,终归只是打工的,老板娘是正主儿,站队倪红这边,不划算。
“不如问问梁老板吧,万一何小姐生气了...我兜不住。”
“瞧你这出息。”倪红没好气,走出财务室,正好梁迟徽在b2层打台球,她乘电梯下楼,3号桌位传来一阵欢呼,梁迟徽一杆清盘,笑着撂下球杆。
“梁老板的台球技术出神入化啊,媲美专业球员了。”对方老总抄起球杆,梁迟徽坐回沙发上,喝红酒。
倪红过去,俯下身,“何小姐邀请了话剧院的同事聚会,开大包。”
梁迟徽晃了晃酒杯,“你照办。”
“大包!”倪红以为自己听错了,“被这伙人降低了档次,真正的上流客户会嫌弃的,大包是尊贵的象征,你愿意和普通人共用?多掉价啊。”
“她既然喜欢,无妨。”
“迟徽——”
男人看向倪红,目光犀利又阴郁。
她面色铁青,“我不明白你的心思了...”
“何桑是女主人。”梁迟徽起身,留下背影,“你记住这个就行,至于其他,无所谓你明不明白。”
倪红从台球馆出来,返回一楼,经理在等候,“倪总,梁老板的意思是...”
她深吸气,“开包。”
经理一怔,“这位何小姐很得宠啊,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包房里,男同事转悠了一圈,感慨云海楼的奢华,“不愧是冀省大富豪的天堂,随便一个灯柱也得几万块钱吧?桑姐今非昔比了啊,以前花花绿绿的场所请不动你,现在你请我们了。”
在对面的按摩椅上吃果盘的小姑娘不演替身了,正儿八经的女二号,话剧圈小有名气,衣着光鲜靓丽的,不那么怯生生了,“桑姐以前是低调,三公子身份敏感,灯红酒绿的地方容易惹麻烦,二公子是大老板,有的是钱,只要桑姐乐意,一天花一千万,二公子也供得起。”
“少胡诌。”何桑瞥她,“他不是印钞机,辛辛苦苦赚的钱,我一天花十万都肉疼。”
男同事带头鼓掌,“知道桑姐为什么嫁豪门了吧?聪明,节俭,有远见。你们明目张胆的讨钱花,豪门是傻子啊?凭什么养你们,你们是仙女啊?”
“自从你女朋友甩了你,和初恋复合,你受刺激了,开始愤世嫉俗啊?”女同事们齐齐围攻,朝他衣服上扔冰块和奶油。
五点半,隔壁包厢有动静了。
何桑拉门出去。
霍太太前脚迈出电梯,她迎上去,“您在云海楼应酬?”
“何小姐啊!”霍太太和她礼节性拥抱,“我陪老霍来应酬,哦呦...买卖太难做,连地下钱庄的现金流都紧巴巴的,老霍谈了三家,利息太高了。外省还有一家钱庄,今晚谈判,再弄不到钱啊,梁董交代的任务完不成了。”
“梁氏集团缺钱?”
“缺!”霍太太压低声,“账面空了。”
何桑匪夷所思,“您又逗我。”
“逗您?我闲得慌啊。”霍太太拽着她进包厢,“张氏集团旗下十亿的大工程,梁董投资了三亿,拨完款,公司账户只剩两千万了,堂堂的梁氏集团,四大家族之首啊,这点钱够干什么的?”m.xiumb.com
何桑瞪大眼,“钱呢?”
“没了啊!”霍太太心烦意乱挥手,“您不知情?”
“我和迟徽在一起不久,外界流言纷纷,认为我贪图他有钱,所以我百般注意,从不过问他的资产。”何桑坦诚得很,将霍太太当闺蜜的样子。
霍太太受宠若惊,更不设防了,“我问过老霍,他说公司账户是梁董一手操纵,没钱了,是梁董转移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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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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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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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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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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