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凯敞开办公室大门等她,搓了搓手,“何小姐。”又问领队,“纪深发火了吗?”
“凑合。”领队转达了那句话,“他夫人受半点委屈,和您没完。”
“他夫人?”
“何小姐。”
“他结婚了?”赵凯诧异,“中海董事长不是办丧事吗?他这节骨眼办喜事?”
“先公开,头七之后再登记。”
梁纪深确实是雷厉风行的脾气。
也证明这女孩有过人之处,梁家的公子不是轻易攻得下的。
赵凯审视不远处的何桑,她背贴墙,拘谨环顾四周。
气氛太严肃了。
蓝白相间的装潢,瘆得慌。
领队介绍,“我们赵局。”
她刚要喊,赵凯制止了,“在我办公室喊赵哥吧,我只比纪深大3个月。”赵凯撇嘴,“在学校里,纪深是学生会主席,我是副主席,我不服他,总挑衅,我是平民,他是权贵子弟,我心里认为他没本事,凭背景。”
何桑想要了解梁纪深的过往,她听得格外专注。
“后来,我们分配到基层的实习岗位,他处处压我一头,我发现这小子有真本事,我服了。”
赵凯笑着问,“你还紧张吗?”
原来他是纾解她的情绪。
“我不紧张...”
“喝果汁吗?”
她摇头。
“茶?”
“一杯白开水...”
赵凯去饮水机接水,“我看过你的演出,前年市机关的新春慰问,我在第三排。”
何桑强颜欢笑,“我不记得演什么了。”
“《上海滩》,你的成名作。”赵凯示意她坐,“那会儿你没跟纪深吧?”
“没有。”
“跟谁了?”
何桑一僵,那会儿,正是胡大发追她,胡太太在剧院门口骂她狐狸精,“我和胡大发没关系!”
“你同意他进你的禅房吗?”
“我没同意,是他闯的。”
“他闯的。”赵凯眼睛像锋利的鹰,“你指控他强奸未遂对吗?”
“对...他把我压在床上,撕我的衣服,亲我摸我...”
“你呼救了吗?”
“我呼救了,院子没人...”
赵凯心一沉,局面很不利。
“周太太不在吗?”
“周坤开车上山了,胡浓浓在寺庙外面接他。”
赵凯的眉头自始至终没舒展,“你和胡大发之间有男女纠葛吗?”
何桑眼窝泛红,“没有...他骚扰我三年了。”
“冒昧一下,你的内衣,长裤,背心,送检后没有...”赵凯没说下去,“你明白我指什么,你控诉他强奸,需要物证。而强奸未遂由于没有物证,需要证人,你仔细回忆,有证人吗?”
何桑捂脸哭出声,“没有...我没骗你,是胡太太冤枉我。”
赵凯拨通内线,安排两名女警正式做笔录。
领队送何桑去审讯室,他又联系老张,“悬了。”
老张嘬牙花子,“纪深说证人是假的,胡太太的情夫,一个假和尚。”
“我亲自审了,他死咬何桑故意伤害,致使胡大发重度伤残,口供没有漏洞。纪深说假的,必须出示证明,比如雇主的转账,栽赃录音,交易摄像,照片,片面之词是没用的,法庭要认同。”
“小赵,你不清楚,纪深这次动真情了,如果保不下何桑,我担心他犯原则性错误,他是我最心爱的学生,他能力很出众,我不是保何桑,我是保我的爱徒。”
赵凯无奈,“我只讲证据,不讲人情。”
老张挂断,脑袋发昏。
给梁纪深打了十几通电话了,一直关机。
大概率是求什么人插手,没空接。
他求谁呢?
梁璟吗。
......
梁迟徽傍晚抵达云海楼,倪红在包房迎上他,“你女人呢?”
男人阴恻恻瞥她,脱外套。
倪红怕他,也不怕,梁迟徽分得清亲疏敌友,也开得起玩笑。
她接住西服,挂在衣架上,“三楼包间的客人议论,那演话剧的姑娘和梁纪深结婚了,在葬礼上挺轰动。”
“结什么婚?”他坐在沙发上,扯松了衣扣,“休想。”
“你有办法阻止?”
梁迟徽不回应,长腿搭在酒桌,微微后仰,陷入宽大的真皮沙发,气质懒懒散散。
“冯志奎呢。”
“在隔壁。”
他从铁盒里叼出一支烟,扬下巴。
倪红去叫冯志奎,门一开一合间,几个女人路过,其中一个女人忽然驻足。
“这儿的酒好喝,明年我生日咱们还来。”
“云海楼是冀省最奢华的场子了,合作商是世界顶级酒庄,红酒是其他场子喝不到的!”
“安意没喝?”
“她滴酒不沾,只喝可乐。”
“安意——”走在前面的俩女孩扭头,“你发什么呆呢?”
方安意在原地一动不动。
门缝虚掩,幽暗尽头是一男一女,模特高挑,穿着旗袍,开酒,醒酒,先尝了一小口,“梁老板,喝不喝温的?”
梁迟徽一副了然于心的笑,“不喝。”
温的是嘴对嘴喂,口腔吞一遍,酒会发温,云海楼没有过分的酒局,梁迟徽不赚这份钱,京圈的场子名气越大,越玩高雅的,主打怀旧艺术风。
玩出格的是小场子,冯志奎在冀省的环城区开了一家,地下车库改建的,之前是黄彪罩着,现在也营业,盈利一人一半,每月固定汇到黄彪老婆的账户,所以黄彪在里头没供出。琇書網
“梁老板,您两年没有女友了,清心寡欲了?”
他含着烟,略歪头,打火机滑轮摁出咔嚓声,点燃的一霎,红光缭绕,他脸廓浓深,放浪贵气,“我什么时候重欲过?”
这倒是。
冰冰那么靓,跟在他身边除了应酬,没干过“激情事”了。
梁迟徽这个人吧,都传言他花里花哨,具体怎么花,在哪花,又没目击者。
不止冰冰,云海楼里的姑娘,短则一星期,长则半年,以“女朋友”自居,他也大方,吃香喝辣豪车豪包,姑娘们私下扎堆撒谎炫耀,在总套房睡过多少次,在他家一起鸳鸯浴烛光晚餐,攀比梁迟徽更宠爱自己。
一传十、十传百的,“风月场浪子”盛名在外了。
按道理男人哪会在自己的地盘玩呢?“前女友”在一个场子里,肯定争风吃醋。
模特狐疑打量梁迟徽,他在喝酒,灌得猛了,酒水沿着下颌线流淌,蔓延过喉结,反复吞咽,反复泻下,水珠一颗一颗渗入他领口,胸膛,消失无踪。
荷尔蒙的张力太强悍了。
即使不好男色的女人,面对他也口干舌燥。
他若是要睡,冰冰她们没理由拒绝,一定是他无动于衷。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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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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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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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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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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