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璟撩眼皮,“在修。”
“维修费是多少?”
何桑记得梁纪深的车也出过事故,是一群初中生骑单车比赛,车门剐了一道内陷划痕,维修费十几万,而且车型特殊,维修材料要等半个月。
她想利索解决了,拖下去太麻烦。
“有保险。”梁璟语气平平。
何桑一听,他这是不准备追究了。
“大哥不至于找女人索赔。”梁迟徽含笑,“何小姐,吃午餐了吗?”
她本能看梁纪深,他眼睑低垂,摩挲着一只青花瓷碗。
一年多的朝夕相处,也算默契,何桑明白他在暗示自己离开。
何桑编了个谎,“我和朋友订了酒店的自助餐。”
“麓山的自助餐十二点开始。”梁迟徽扫了一眼腕表,“现在十一点半,何小姐不如退掉,留在这边。”
“清蒸老鼠斑和蓝龙虾是竹苑的招牌菜,菜单不常有,一起尝尝。”接二连三的风波,梁延章倒是没恼她,估计梁纪深在场,没合适的机会算账。
他一打手势,侍者马上搬来椅子。
何桑婉拒,“我不吃了...”
侍者将椅子放在梁迟徽旁边,也只有他旁边有空位。
她坐不是,不坐也不是,一时两难。
梁迟徽仍旧笑着,“老三不同意?”
“他有什么不同意的?”纪席兰没好气挡回去,“小何,延章让你吃,你吃吧。咱们没有母女的缘分了,总有朋友的缘分,我年长你二十六岁,勉强称得上忘年交了。”
梁纪深拧眉,“什么乱七八糟的辈分,您差不多行了。”
纪席兰偷偷打量梁璟,他一向不饮酒,饮酒误事,这会儿正在喝茶,他只喝花茶,最普通的,百十元钱一斤,苦得发涩,他一天要喝三壶,吊着精神办公。wWW.ΧìǔΜЬ.CǒΜ
梁璟和梁纪深是工作狂,苦行僧一样,梁迟徽比较会享受,灯红酒绿风花雪月的生意,一边享受着夜生活,一边赚钱了。
“延章,小何的嘴唇和脸型真有翁琼姐的神韵。”纪席兰故意勾起梁璟的反感,“怪不得你见到她这么怀念翁琼姐,六七分相似呢。”
梁延章其实不想提这茬了,男人对女人的热情是一阵一阵的,他对何桑的小火苗还没来得及烧成大火,老三死活护着她,梁迟徽昨晚又泼他一盆凉水,他欲望的小火苗彻底熄灭了。
他虽然馋色,却不是精虫上脑不计后果的男人,犯不着得罪老二和老三。
不过纪席兰挑起话题了,他也顺势聊两句,“何桑与翁琼演过同一个角色,穿过同一款月牙白的旗袍,梁璟哪天有时间——”
“没时间。”梁璟丝毫不留情面,“您如果怀念我母亲,每年忌日和生日光明正大祭拜她,睹人思人,简直荒唐。”
梁延章表情不太好。
纪席兰眼底划过细微的得意,她收敛住,端着酒杯站起,“是我失言了,梁璟,纪姨给你赔礼了。”她一饮而尽。
梁璟默不作声,没领情。
梁延章表情更绿了,几乎是铁青的,“你纪姨敬你酒,你不回吗?”
“为什么回。”梁璟侧目,“我不喝酒。”
纪席兰强颜欢笑,在桌下捏住梁延章的手,一副顾全大局的姿态,“没事的,梁璟好不容易回家。”
梁延章哽了口气,没发作。
纪席兰在得知梁璟大概率要继承梁氏那一天,已经在筹谋怎么踢他出局了。
有传言他要在省里任职,具体没敲定,可纪席兰坐不住了。
梁璟占尽了优势,出身,口碑,性情,梁延章也一直认为亏欠他,梁氏集团的董事也欣赏他,一旦梁璟松口愿意继承梁氏,二房和三房没有半分胜算。
真金白银太诱惑人了,纪席兰舍不得拱手相让,天底下哪个母亲不为自己的儿子铺路呢?
她除了挑拨离间,也没什么妙计。
好在,梁延章最吃这套。
钱和势都有了,无非图耳根子舒坦,大伙儿捧着他,哄着他。纪席兰引导梁璟天天甩脸子撅他,他心里烦了,会重新权衡的。
菜上齐没多久,侍者带着方京儒进门。
方家是书香门第,老爷子是著名国画大师方世宗,一幅画卖六位数,老夫人是名校教授,家底和经商的富豪比不了,至少千万是有的。方京儒晋升之后,老爷子的画炒到七位数一幅了,拐着弯儿送钱,求方京儒办事。老爷子闭门谢客,老夫人也退休了,专心物色一个青年俊杰,嫁出方小姐。
方京儒夫妇早就相中了梁家的三公子,只是权势和资产差距悬殊,不敢高攀,这次老蒋亲自牵线,方家忙不迭答应了。
“京儒,恭喜你啊!飞黄腾达了。”
“我再飞一百年,也赶不上你。”方京儒大笑,“国贸大厦连环车祸,堵了半小时,所以来晚了。”
他望向梁璟,“我看到梁秘的车也在国贸。”
“巧了,我也刚到。”梁璟起身,和他握手,“顺路?”
方京儒自然是高兴的,“是梁夫人邀请我们陪席。”
梁纪深一剂冷眼射向纪席兰,面目要多阴森有多阴森。
“安意——”方京儒扭头,喊自己的女儿。
何桑是敏感的,这样的气氛,她直觉和梁纪深有关,紧盯那扇门。
一对母女缓缓走进来,方太太五十出头,保养得一般,但气质雍容贤惠,方小姐二十七八岁,中等个子,不胖不瘦,清秀白净,大家闺秀的风范。
冀省权富家族的阔太们,没有太瘦的,有点肉显得富态,婆婆也喜欢儿媳妇丰腴,尤其颧骨和鼻头饱满的,面相最佳,方小姐恰恰符合纪席兰的审美。
纪席兰招了招手,“方太太,你越来越年轻了。”
方太太的衣饰很低调,在纪席兰衬托下可谓寒酸了,她拉过身后的方小姐,“安意,叫人啊。”
方安意被方京儒夫妇调教得知书达理,温声细语的,“梁伯伯,伯母。”
方太太笑,“还有呢?”
她转身,“梁秘书长。”
梁璟颔首,“是大姑娘了。”
方太太笑得合不拢嘴,“安意读高中的时候,把梁秘当作偶像呢。”
“希望安意将来有福气称呼梁秘一声大哥。”方京儒意味深长,“那是我们方家的荣耀了。”
纪席兰端详着方安意,“安意生得珠圆玉润,是旺夫相,她一定有福气的。”说完,推搡梁纪深,“起来啊!”
男人没动。
一张脸清冷寡淡,泛着幽幽的寒意。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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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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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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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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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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