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迟徽笑了一声,“刚回。”
“你的伤...”
“痊愈了。”
何桑坐起来,“哪有这么快痊愈的。”
梁迟徽仍笑着,“我是铁打的,而且何小姐不是华佗在世吗?”
“你不用安慰我。”她摇头,“你为我讨公道,逼得冯志奎报复,归根究底是我的家事牵连了你。”
梁迟徽搁在膝盖的手紧了紧,又松开,他唇角噙了一丝微不可察的笑,“不说这些。你在蒲华寺见过我,老三怪你了吗。”
何桑说,“他不知情。”
“他没问你。”
“没问。”
梁迟徽没想到,梁纪深转性了。
凭他那脾气,感情掺不得半点杂质,稍有怀疑,他非要弄得水落石出不可。
他愿意体谅她,疼惜她经历了一场噩梦,看来何桑在他心里分量挺重的。
越重越好。
董事会结束,梁纪深交代完公务,又折返医院,在走廊碰上了正好离开的梁迟徽。
他停下,梁迟徽也驻足。
“二哥不逃了?”梁纪深调侃。
“大哥周末回国,梁家在做准备,省里也准备了接风宴和表彰大会,父亲以大局为重,不再追究我的过错。”
梁迟徽的风衣搭在臂弯,病房里热,他没穿,这会儿有些凉了,他披上,系着扣子,喉咙是止不住的笑声,“纪姨特意烫了头发,你不回去观赏观赏?”
梁纪深气得太阳穴一鼓一鼓。
梁璟卸任,具体在省里担任什么职务,目前待定,按照他的履历,起码和周坤的父亲平起平坐,他才三十七岁,自然是备受瞩目。接下来所有风头集中在梁家,作为现任夫人的纪席兰,是三位公子的长辈,亦是梁家的女主人,少不了应酬各圈子的权富太太,再加上姚文姬搬回老宅了,岁月不败美人,姚文姬的风韵胜过她,她不甘心输掉“比美”大戏,肯定好一番折腾。
梁璟对待这两位继母一向倨傲寡淡,大庭广众下不得已卖她们面子,勉强搭理,实际上是不放眼里的,纪席兰高调得和原配有一拼,最惹梁璟的厌烦。
梁纪深提醒过她,梁璟是长子,在梁家地位仅次于梁延章,不能压他一头。
纪席兰气势汹汹骂回来,“续弦不是明媒正娶了?我是梁家正儿八经的夫人,我是他的继母!”
果然,梁迟徽瞧她的笑话了。
梁纪深拆了领带,在指尖绕着圈,“你这几天躲在蒲华寺了。”
梁迟徽脸上涌动细微的波澜,瞬间又克制住了,“蒲华寺是你名下的吗。”
“我要一个寺庙干什么?”
“既然不是你的,你管得太宽了。”
梁纪深目不转睛注视他,“二哥对付女人的手段花招百出,我当然要问清楚。”
他从容不迫笑,“你问。”
一正一邪,正是磊落,是端方贵气,邪是挑衅性,是十足的诱惑力。
邪性的,毒辣的,总是在一刹那,尤为吸引眼球。
“她去蒲华寺上香,在西院留宿,你在北院养伤,是巧合吗。”
“是巧合。”
梁纪深目光凌厉,“我不希望下次再有巧合。”
男人扬了扬眉梢,“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他面容像覆了一层冷冽的冰霜,“梁迟徽,你是不是欠打。”
梁迟徽皮笑肉不笑,“你打得过我吗?那晚在公寓我没动手,任由你发泄了,我要是动手,你不一定占上风,甚至不一定出得了那扇门。”
梁纪深盯着他,“确实很久没有和二哥过招了。”
他后退一步,卷起风衣袖口,露出里面的腕表和衬衫袖,漫不经心回了一句,“我没空。”
梁纪深声音清冷,冷到骨子里,“你离她远点。”
梁迟徽挺直脊背,拍梁纪深肩膀,后者一侧身,那只手扑了个空,他倒是不尴尬,“我先回老宅,你尽快。”
电梯门轰隆打开,又轰隆合住。
空气中消毒水的味道呛得很,吸进肺里寒浸浸的,呼出的一霎,反而有一种烧灼感。
梁纪深不太介意一些男人惦记何桑,演话剧的,混t台的,唱歌跳舞的,工作性质导致成为男人的焦点,没观众了,这行也干不下去了,他非常尊重女性的职业。
但梁迟徽不同,他老谋深算,充满危险。
他接近一个人,设下一个局,是带有明确目的性的。
几乎没有哪个女人,禁得住他的迷惑。
......
周末下午三点,国际航班专机抵达冀省机场,四辆专用公车依次从特殊车道驶向飞机舷梯,老张的秘书一边接电话一边下车,指挥捧花的礼仪小姐跟上,礼宾部、地勤和招待办纷纷聚集在四周,五分钟后,机舱门缓缓打开,使馆的护送人员率先走出机舱,第一批礼仪小姐献上鲜花,巨型的欢迎横幅挂在车头,在一阵大风中烈烈摆动。
正中央黑色风衣的男人浓眉朗目,英姿飒爽,气质却斯文,腹有诗书气自华的风度。
这副隆重的场面,他隐隐皱眉,和护送人员低声耳语,取消了献花环节,礼宾部的迎宾小姐全体撤出。
恭候多时的接机队伍迎上男人,为首的领队尊敬伸手,“梁秘荣归故里,请到桃园洗洗尘。”
男人摘了手套,交给随行的下属,和对方握手,“我不是什么人物,不讲究排场。”Χiυmъ.cοΜ
“理解。”领队陪着他下机,坐进头车,“家常便饭而已,您爱吃的家乡菜,酒是普通的杜康酒,我连茅台和五粮液都没安排。”
男人淡淡笑,“我去办公厅报个到,饭不吃了。你们订桌了?”
领队说,“提前一星期订的,您回国,我们上上下下很重视。”
男人沉思,“我记得皖西县有一所福利院。”
“您五年前回省探亲,叮嘱我们要处理好领养和随访的问题,我们逐一落实了,全是衣食无忧的家庭,现在只剩下六个孩子在等待领养。”
“带孩子们去桃园吃饭,别浪费了,记我账上,你们不许公费签单。”
领队关好车门,这辆车居中行驶,其余三辆一左一右一后,开出机场。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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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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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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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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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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