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桑刚挪了一小步,梁纪深开口,“站住。”
她顿时不动弹。
男人解了全部纽扣,夹克也敞怀,衬衫衣襟被夹克的布边遮住,他腹沟处的肌理贲张不止,何桑明白,他已经濒临爆发,在控制情绪。
他坐下,打量梁迟徽的睡袍,床中央的被褥铺得整整齐齐,散发女人的馨香,他熟悉这味道,是何桑的。
她不喷香水,衣服一定会熏香,熏香的香味浅,除非长时间的待过几天,否则房间气味没这么浓。
“准备睡了?”
他声音含着愠怒,厌恶,失意,太多交织在一起,冲击着何桑,她五脏六腑拧了拧。
“睡醒了,起来清洗?”梁纪深猛吸一口烟,舌尖抵出一根烟丝,带点阴鸷的戾气,“梁迟徽,你的烟不合我口味,我的女人合你口味吗?”
梁迟徽皱眉,“老三,我以前风流惯了,你可以侮辱我,不要侮辱你自己的女人。”
“你心虚什么。”梁纪深注视他,语气冷飕飕,“我说她跟你睡了吗?我问你是不是准备睡下了。”
何桑羞愤交加,“梁纪深...”
男人咬着烟,目光移向她。
她浑身在抖,苍白得可怜,“梁总受伤了,我只是来酒店照顾他。”
梁纪深仍旧有笑意,那笑意要多凉薄有多凉薄,“医生不管他,需要你照顾?”
“梁总是因为我受伤,我本想瞒住,不想闹大的,我没想到有人拍了照片...”何桑嘴唇没了血色,语无伦次混乱不堪,“我在他身上...是厂楼着火,绑匪淋了汽油,梁总抱着我跳窗逃生,是他垫在我底下,我才没有摔伤。”
梁纪深的笑意彻底隐去了。
不惜当肉垫,垫在她身下,梁迟徽何时对女人这样大仁大义过。
他在情场的口碑是不错,出手大方,尊重女伴,不像那些公子哥道德败坏,正经谈过的女朋友背地里也骂他们畜生,可想而知对短择的女伴是什么下三滥德行。
冀省的高门子弟圈子,被调侃着划分为两类,一类是男人,另一类是梁家的男人。
梁迟徽贡献了一大半的好名声。
毕竟梁璟和梁纪深不爱混迹情场,梁迟徽混得多。
可尊重,大方,不代表他豁得出,走心。
离开他的女人,十有八九意难平。
相好时,他多金浪漫,妇女节情人节,偶尔谈个年纪小的,儿童节都送礼物,可谓尽职尽责,女方受尽“宠爱”,上头的五迷三道,冷不丁他提分手,继而一刀两断,女人一年半载回不过神,他开始下一段了。
要说他这种擅长情场游戏的男人动真心,梁纪深不太相信。
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老三,你稍等。”
梁迟徽摘下衣柜内的衬衣长裤,在洗手间穿戴好之后,重新出来,在梁纪深对面的沙发落座。
“你这股气是冲我的,你有什么不满,尽管发泄,别殃及她。”
何桑失神杵在那,不发一语。
梁纪深掐了烟,起身直奔她,“我冲你没话说。”
他一把扯过何桑,猝不及防的力道,她脚底不稳,踉跄着朝前,下一秒,梁纪深扬了手臂。
“和他在公寓幽会怕我发现痕迹,所以来酒店开房了?”
“老三!”梁迟徽神色骤变,站起拽住他,身体挡在何桑前面,“你不要听信外人搬弄是非。”
他反手一搪,制衡了梁迟徽。
动武,梁迟徽明显不是他的对手。
头顶倾轧而下的黑影,何桑本能闭了下眼,预想中的巴掌并未落下,男人掌心干燥粗糙,抚过她面颊,缓缓发力,仿佛一张厚实的大网罩住她,一时无法喘息。
“我是不够宠你吗,不够心疼你吗?”
梁纪深再恼一个女人,也极少动手,甚至一句粗口都没讲过,或许是他下意识的风度,又或许是他不忍心,他收敛着力气,指腹顶在她下巴,何桑在他的掌控中抬起头。
“知道中海上上下下怎么议论我吗?”
何桑摇头,又点头,整个人浑浑噩噩。
“我本来决定对外公开你。你告诉我,事到如今怎么公开。”梁纪深捏住她下巴,“公开我和自己的亲二哥共享一个女人吗,公开我梁纪深的女人对我不忠吗?”
何桑的眼泪滴在他拇指虎口,梁纪深咬紧牙根,手在细微的颤,颤到几乎失控,要动手之际,松了牙关,也松了她,转身狠狠地压住梁迟徽,肘关节卡在他的锁骨和喉结。
梁纪深曾经在一线奋战了十年,虽然公诉追查不是刑事破案,和歹徒殊死搏斗的机会不多,但每个月跨省公办、跨国追踪,遇到亡命之徒,赤手空拳的干一场,也常有。他身手是相当过硬,十个八个打不赢他是吹,起码三五个人伤不了他。梁迟徽的体魄也高大精干,终究不及他真刀真枪摸爬滚打练出的本事。
梁迟徽背靠着墙,同他对视,“老三,你要打要骂,我认,先让何桑走。”ωωω.χΙυΜЬ.Cǒm
“你安的什么心。”梁纪深的压迫不留空隙,隔绝了所有氧气,封闭的窒息感令梁迟徽的额头渗出汗,滚烫的,硌痛的。
突如其来的一抡,拳拳入肉,闷钝声炸开,听得何桑头皮胀麻。
视线里,梁迟徽的白衬衫晕开淡淡的血迹,小伤结咖了,大伤还没愈合,梁纪深的拳头砸在他腰腹,导致他伤口撞击墙壁,完全承受不住。
何桑跑过去,哭着掰梁纪深的手,“你放开...他后背有伤!”
梁迟徽第一反应推开她,避免波及误伤,他看着梁纪深,“何桑失踪,我去中海集团找你,你不见我。”梁迟徽任由他撕扯,平静质问,“我在途中给你打电话,你不接。广平区聚众赌博,顾江海协助抓捕,整整一下午关机。我没有邱先生的联系方式,和邱太太也不熟,我求助不了任何人,你希望我见死不救她,等你去收尸吗?”
梁纪深的胳膊连同胸腔,在剧烈的震荡,颠簸,抽搐。
“我承认隐瞒了你,那天父亲单独到剧院见她,我情急下失了分寸,那你呢?何桑这次出事,你关心过她吗,你没解决好自己身边的女人,她们争风吃醋酿成大祸,你凭什么一味怪罪她?舆论影响你,也险些毁了她,她登台被胡大发冷嘲热讽,照片事件的罪魁祸首是谁,我不是没有调查,想必你心里也清楚。”
有一瞬间,梁纪深的心脏停止了跳动。
像是一桶桶的水泥浇灌进去,他一沉再沉。
何桑呼吸急促,试图触碰他的手,碰到的一霎,他手指发僵,她不禁呜咽出声,“你误会了...我分明知道你和梁总的关系,我会那么不懂事吗。”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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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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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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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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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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