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推迟到周末,可那头十分迫切,已经在饭店订雅间了。
梁延章没辙了,起身拿外套,“我回公司一趟。”
这通电话像特意阻止什么,中海集团的董事约梁延章...八竿子打不到一起的人,仅有的渊源,对方是梁纪深的下属。
纪席兰看了何桑一眼,有些明白了,“延章,还吃饭吗?”
“梁氏集团在竞标一块地皮,市里我打点完了,可中海委员会一直不批,中海是央企,话语权很大,这关过了才能中标,约我是好事。”
纪席兰斟酌了一下,“不如找纪深开绿灯?他位高权重,中海肯定批。”
“找老三?”梁延章气笑,“当初他在检-察院就是铁面无私,我的朋友找他捞个人,他拒之门外,一点情面不讲。这回竞标,九个委员除了他不签字,都签了,他押着不批。”
“这个混小子!太不近人情了。”纪席兰也懊恼。
梁延章走到玄关,握了下何桑的肩膀,“小何,我们改日。”
何桑暗暗松了口气。
从老宅出来,十米开外的物业大楼,一辆车闪着灯。
她迎上去,揭过后车窗,梁纪深坐在里面。
他戴了一副金丝边的眼镜,缎面白衬衫,棉质的深灰长裤,不是板正严肃的正装,是休闲商务款,清俊又干练。何桑一年多都没见梁纪深戴过眼镜,不得不承认,他很适合,大面积的野性与成熟中,又透着小面积的斯文理性。
何桑坐上车,“你来多久了?”
男人睁开眼,一股宿醉感,“半小时。”
他是尾随梁延章的车过来的。
当时车上只程洵在,知道何桑被带走,梁纪深草草结束了应酬,马不停蹄赶来这边,闯了三个红灯。
交管局乱成一片,交警队长在最近的路口截下他,询问是否遭到劫车了。
梁纪深素来沉稳低调,这次确实荒唐冒失了些。
何桑的背包链没拉严实,露出半截首饰盒,底部刻着清晰的“WQ”印记,男人太阳穴到下颌瞬间绷成一条直线,皮下的青筋暴涨,眼底涌腾起寒意。
她也惊着了,胳膊挨了挨他,“梁纪深?”wWW.ΧìǔΜЬ.CǒΜ
他眉目发冷,四肢僵硬,没半点热乎劲。
“何小姐。”程洵同样震惊,“这是梁董原配夫人的遗物。”
何桑一怔,“翁琼的?”
梁纪深夺过丢到副驾驶,“我替你还回去。”
她原本就没打算收下,可是院长代她接受了,私下还,剧院不知情,以为她真收了,少不了流言蜚语,何桑的本意是在院长面前还,做个见证,梁延章屡屡去剧院捧场,碰面的机会很多。
不过梁纪深出面还,也省了她和梁延章再接触。
男人的西装染了烈性的酒味,掺着烟味,车厢关了窗,蔓延开来。
何桑凑近,闻了闻他下巴,胡茬是尼古丁的干苦气味,“你抽了多少烟?”
他心不在焉,“一支。”
“一盒吧?”
梁纪深目光落在她身上,“嗯。”
“喝酒了?”
她一提,他觉得头痛,抬手揉了揉鼻梁,“喝了。”
何桑拍打驾驶椅,“程秘书,你们去应酬了吗?”
程洵说,“梁先生和张承业在酒局上和解了,是二公子牵线的。张承业经常在二公子的会所请客,欠下一笔钱,二公子答应一笔勾销,他自然不追究了。”
张承业侵犯宋禾未遂,不至于蹲大狱,赔钱了事。倒是梁纪深理亏,把张承业打得鼻青脸肿,张家向梁家讨说法,于情于理是稳赢。
“梁总的会所叫什么?”
“云海楼。”
何桑瞠目结舌,“云海楼是梁迟徽的?”
云海楼可不简单,连服务员都精通多国语言,是专门接待外宾、各界上流人物的高端商务会所。
设有“国风馆”和“潮流馆”,前者演奏乐器,高雅歌舞,茶艺文化,那些有头有脸的,出公差的,会安排在这里交际。而后者,是张承业这类二世祖、公子哥爱玩的地方,名酒派对,欧美模特,一晚豪掷万金只为搞个排场。
云海楼在本地大名鼎鼎,梁迟徽三十多岁便经营这么大的生意,道行真不浅。
梁纪深按摩的手忽然一停,“今天的酒局,是不是梁迟徽调虎离山。”
程洵没往那儿想,懵了一秒,“二公子给梁董打掩护?”
男人的头又一阵钝痛,拇指和食指分到最大,摁压前额。
“夫人也顺着梁董的心意,再放任下去...”程洵打量何桑。
她回避开视线,看窗外。
梁纪深单手环住她腰,低下头,鼻息间是洗发膏的果香味。
他臂力紧,抱得也紧,何桑衣领在厮磨下扯开,削薄细窄的肩骨映入他眼里,像一块诱人的奶豆腐。
他整张脸埋入其中,良久没有动。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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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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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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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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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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