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纪深喷出一口烟,戳灭烟头,“回我那取。”
她脑子短暂空白了一下,“不方便吧。”
其实,朋友都以为他和宋禾同居了,那女人跟得很紧,几乎二十四小时黏他,睡一起迟早的事。
梁纪深住院那晚确实在南海湾,是应酬完酒局过去的,当时头痛得厉害,宋禾没经验,这才打了120。
论起照顾人,还是何桑照顾得舒服。
僵持片刻,梁纪深从车里下来,一手拽何桑,一手开副驾门,“取东西而已,她不介意。”
何桑顿时如鲠在喉。
宋禾若是不介意,何必那般宣誓主权,明里暗里的羞辱她。
“你们复合多久了。”
他调头,驶出路口,“没多久。”
明知答案,何桑依然不甘心,“如果我不提分开,你也计划在她生日前结束,哄她高兴是吗?”
梁纪深下颌紧绷,似有千言万语,却静默到极点。
何桑自嘲一笑,别开头。
途经金水大桥,放在中控台的手机屏幕亮了,他摁下接通。
“梁璟驻外的任期满了,年底回国。”纪席兰异常急躁,“目前的消息他要继续担任秘书长,你父亲希望他进驻梁氏集团。”
何桑盯着玻璃上的投影,男人侧脸淹没在迷离的霓虹中。
这里的一切皆是他的气息,清新的洗衣粉和夹杂着尼古丁的体味。
梁纪深不喜喷香水,他的味道永远符合他这个人,独特,深刻,醇厚。
“我心里有数。”他耐着性子。
“梁璟和梁迟徽一个比一个有手腕,你到底争不争了?”纪席兰拔高了音量,“你现在被梁氏集团边缘化,你父亲宠你,没交给你实权,你只配给他们垫脚。”
男人专注驾驶,没应声。
纪席兰话锋一转,“狐狸精是不是打着母凭子贵的主意?我可不容她。”
提及宋禾,梁纪深情绪骤然失控,“五年前您差点逼死她,还要再逼一回吗?”
何桑听着不是滋味,压下半扇窗,江边夜风冻得瑟瑟发抖,车窗毫无征兆又升起,梁纪深手臂绕到后面,拿一条薄毯裹住她。
“你记住,没有实权在梁家的根基就不稳。梁延章长情不专情,哪天离了婚,我们母子的下场不会顺遂。”纪席兰幽幽的寒意,“那戏子呢?”
何桑一僵。
他心烦,掏打火机点烟,“分了。”
机盖折射凛冽的银光,映出男人深不可测的锐气。
纪席兰缓和了些,“那最好,你明白你父亲——”
“您早休息。”梁纪深打断她,关机扔回原处。
烟雾漫过他脸,男人没头没尾的,“在剧院受委屈了。”
何桑鼻头发涩,微微耷下眼睑,“没有。”
“我看到了。”他不咸不淡,“那条狗真下流。”
车厢死寂,好半晌,梁纪深侧目,她眼里渍渍的水光,胸口不禁一阵闷堵。
“怨我。”他牙根发力,鬓角的骨廓鼓了鼓。
这行业,要么一直单枪匹马,有人护着又抛弃,处境大不同。
纷纷骑在头上,讥讽泄愤。
“我替你解决。”
“你管不了一辈子。”何桑像吞了刀子,硌得生疼。
这关头他出面,无非求个心安理得,彻底没了牵绊再去找宋禾。
“没有女人那么大度。”她调整着絮乱的呼吸,“我以后不会麻烦你,让你在宋小姐那里难做。”
梁纪深虚虚握拳,抵在唇鼻间,车速愈发猛。
回到住处,何桑坐在客厅,斜对的房门没关,梁纪深向上一扯脱掉毛衣,宽阔的背肌胀起,在抻动间又凹陷,腰线匀称,沉重的蜜腊色。
酒劲上涌,她昏昏倦倦移开视线,刚起身又不可控制地栽倒。
梁纪深换了一套浅色的居家服走出卧室,何桑蜷缩在沙发睡着了。
他凝视良久,直奔书房。
大约半小时,程洵赶到别墅,带了一摞加急的文件。
梁纪深翻了翻内容,“梁家的动静你仔细留意,另外,剧院有一个叫崔曼丽手脚不干净,在她酒里下了药。”
程洵了然,“我调查那个鲜肉了,和崔曼丽认识,姓李,房产大亨董建林的太太养得小男友,在剧组惯用下三滥手段骗女人,有群演在网上曝光过他的私密视频,是董太太摆平的。他打算故技重施对何小姐下手。”
梁纪深平静得过头,“我知道。”
程洵打量他,他仓促出院,竟然是为这事。
从鲜肉的魔爪下救人。
“是崔曼丽导致她受伤。”梁纪深掸了掸烟灰,“你掂量办。”
程洵说,“我会给她教训。”
*
何桑醒来是在朦朦胧胧的浴室里。
男人湿漉漉的短发捋向脑后,梳成锃光发亮的背头,她在男人怀里,绵软无力贴着他心跳。
“你吐了一夜,折腾到天亮才睡,没吵你。”梁纪深臂弯横过她腋下,固定在水池台,擦拭她发梢和锁骨的污秽,室温潮冷,他的每一寸却炙热,肌肤相触激起一层颤栗。
尽管什么没发生,何桑神色也不太自然,“你的衣服呢。”
他低头清理,“蹭脏了。”
相对的镜子内,男人脊背弓起,朝前倾轧下,顶住她的胸膛坚硬如铁。
何桑脑海不自觉浮现他们以前亲密的画面,梁纪深需求极其旺盛,跟他去外地出差,每个午后他都在落地窗前同她嘶吼纠缠,大汗淋漓。
汗液泻在她背部,犹如蜡油一般,浓稠又烫。
她夺过毛巾,“我自己擦。”
“我出去等你。”男人面不改色拉开距离,关上门。
角落堆积的沙发垫和床单染了一大滩呕吐物,呛鼻的酒味,她和梁纪深的衣裤也卷在其中。
真是折腾得够狼狈。
何桑酒量小,鲜肉敬她的那杯酒又烈性,难受得神志不清。
她拾起来,掀开洗衣机盖,滚筒里泡着一件没剪吊牌的女士睡裙。
细肩带,半透视的蕾丝深v,高开衩,那种令男人热血沸腾的火辣程度。
清丽型的宋禾,也有这样奔放风骚的一面。
他没搬去南海湾,是因为她来过这住。
梁纪深倚在墙角抽完一支烟,返回敲门,“洗好了吗。”
何桑回过神,“洗好了。”xiumb.com
从浴室出来,她抻了抻衣角,“借你的衬衫穿,明天还你。”
男人也穿了白色系的高领毛衣,高挺饱满的额头在焦黄的晨光中泛着瓷釉的光泽。
那双眼睛,更如同漆黑的深潭。
“明天没空。”他声音是烟熏后的沙哑,“下周。”
明天是12月16号。
宋禾的生日。
何桑想到这,隐隐作痛。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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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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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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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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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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