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桑挺直腰板,“二哥。”
他嗯了声,“女孩子胃口软,少饮酒。”
讲完,又含笑示意那群太太,她们心领神会,“梁董发话了,何小姐乐意喝,我们舍命陪君子,她不乐意喝,我们哪敢劝酒呢。”
梁迟徽笑容放大,“告辞。”
这句女孩子,把何桑从“少妇”变成了“姑娘”,不再是依附梁纪深的准太太,是独立的个体。
一切又未知了。
“梁二公子有当家做主的风范了。”一位太太和周太太撇嘴,“他正式上任,你我的丈夫没好日子过了,他手段阴,商场的奶酪只有那么大,他吞了,咱们饿肚子。”
“你小看梁迟徽了。”周太太是聪明人,“冀省成千上万的富商,他和梁纪深最有格局。商场环境好,大家赚钱,吃独食,同行破产了,商场一潭死水,大家赔钱。他扶持了许多企业,只挤兑对手。”
何桑听着,愈发觉得梁迟徽的城府深不可测。
他回到主宾席,重新落座,用方帕擦手,又掸了掸纪席兰摸过的西装袖,嫌弃扔掉帕子。
出席这场晚宴的嘉宾基本是私企老板,省企国企的老总是不出席的,一则私企老板有钱,也可以高调花钱,二则主办方是上市私企,人脉圈局限于私企,没融入更高规格的圈子,因此请不来。
像中海,中盛,中源这一梯队的集团,充其量副董出席压一压场子,头把交椅的董事长、总经理,轻易是不赏脸的,但如果邀请了副董,c位没法排,梁迟徽作为梁氏集团的董事长,明确表示会到场,“三中”集团的来头大,副董和梁迟徽同场,谁抢了谁的风头,都是捅娄子,主办方只好舍弃一头。
梁迟徽是全场的c位,纪席兰和他挨着,何桑在纪席兰的右边,和梁迟徽隔了一个座位。
他没关注身边坐了什么人,和另一边的男士闲聊,时不时点下头,唇边一丝薄薄的笑意。
这个男人,与生俱来一股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风度。
很震慑。
“您要拍什么?”纪席兰越过何桑,询问周太太。
周太太养尊处优一辈子,贵妇气质十足,“仿唐三彩的花瓶和澳白的珍珠项链,老周告诉我了,三亿的上限。”
何桑瞳孔一涨。
有钱人真是纸醉金迷,三亿买三十条最优质的澳白项链也绰绰有余了。
偏偏要在拍卖晚宴上攀比,争这口气。
“周家果然豪横啊,三件拍卖品,您一下子拍两件。”纪席兰坐好,没好气啐骂,“装什么大尾巴狼,不一定鹿死谁手呢。”
何桑小声说,“澳白项链是好看,礼仪小姐拿上台的时候,我瞧了一眼,光泽度是万里挑一的。可那件翠玉扳指和仿唐三彩的花瓶,起拍价五百万,太不划算。”
梁迟徽忽然终止了交谈,注视着台上被黑色绒布盖住的澳白项链。
他摩挲袖扣,眼神沉静。
纪席兰不听何桑的劝告,九百万的价格拍下了成色普通的翠玉扳指,夺得头彩儿。
“梁夫人!”这排边角的一名卷发太太招手,“您好大手笔的呦!”wWW.ΧìǔΜЬ.CǒΜ
“上官太太。”纪席兰眼一亮,“您回国了呀。”
“我儿子在香港上班的!我老公在冀省又开公司,月初回内地定居了。”卷发太太拍自己左边的空位,“您来这里嘛。”
纪席兰沿着阶梯走到她那头,少一个人拥挤,空气也流通起来,馥郁清洌的男香,若即若离地飘到何桑的方向,她一言不发望着拍卖台。
礼仪小姐将慈善证书送到纪席兰的座位,她离席了,礼仪小姐又递给何桑。
何桑穿了晚礼服,是纪席兰挑选的中式改良旗袍,纪席兰眼光不赖,她很适合这类款式,衬托曲线,也显得成熟,毕竟梁纪深三十二岁了,她打扮太稚嫩青涩,风言风语不中听。
她坐得久了,浑身哪儿都不舒服,在座椅上来回挪蹭,没察觉开衩向上翻卷,袒露雪白的腿,起身的刹那,下摆绷得紧,布料撩至腿根,镁光灯恰恰集中在她头顶,千钧一发之际,梁迟徽脱了西装,绕过她小腹,从前往后裹住腰臀。
何桑错愕,“二哥?”
男人目视前方,没回应。
她身体和椅背之间的空隙,有一团洒下的阴影,梁迟徽右手卡在阴影里,摁住西装的边缘,防止滑落。
何桑清晰感受到他拇指和食指抵在自己腰部,西装颇有分量,他为了挂得住,手劲儿不轻,一种极大的推力感。
她接过礼仪小姐的托盘,笑着举起,180度展示,动作幅度比较收敛,生怕暴露他那只手。
“恭喜梁夫人,恭喜何小姐。”
拍完照,何桑微微弯腰,梁迟徽趁机松手,她从臀下抽出他的西装,抻平衣领,搁在他腿间。
“谢谢二哥。”
他“不谢”二字的回音发闷,闷在胸腔里,也淹没在司仪和宾客高亢的叫声,何桑也不知他听没听到。
第二件是仿唐三彩的花瓶,被周太太以三千万的价格拍下,第三件就是那条压轴的澳白珍珠项链。
纪席兰对项链势在必得。
她这会儿和卷发太太聊得兴起,何桑欠了欠身,喊她,“伯母——”
“一千万。”
梁迟徽毫无征兆举牌,竞价直接翻了一倍。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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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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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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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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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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