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先走了,王叔也别太晚了。”慕城脱下外套递给王浅,又去旁边慕子岩的墓上看了看后才离开。
在他的心里何尝没有想过:若母亲当年嫁的是王浅,这命运又该会不同吧——他是将她放在手心里疼的男人啊。
只是姻缘际会,总会有那么些感情被错过、总会有那么些人只能成为生命中的配角。
远远的,回头看了一眼坐在墓前的王浅,长长的叹息了一声,转身大步往前走去。
而夜风随着叹息,一并飘远,似乎也在诉说着:这世间,是谁还在爱着谁,又是谁错过了谁;这世间,是谁守护着谁,又是谁忘不了谁;这世间,是谁白首不离?又是谁错过之后便成永远?
夏日的夜空,星子格外的明亮,恒久的照在这安静的墓园里,多少故事都是无法诉说的。
…………
对于方稚的案子,慕允和慕稀终是没有再提出上诉。
“妈,如果那些都是事实,我们再上诉一百次,也是一样的结果。我相信,大哥不会花三十年时间,找来那些假证人、假证据来冤枉你。”慕允在探视的时候,对不死心的方稚深沉的说道----法律面前,谁也不能存了侥幸的心理。
“我知道了。”方稚直直地站起来,目光呆滞的往探视间的门外走去。
“妈咪,你还有什么愿望,告诉我和二哥,我们帮你完成。”慕稀看着方稚佝偻的背影,心疼的哭出了声。
方稚顿了顿脚步,低着头,目光直直的盯着自己的脚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愿望?一个愿望达成了,再生一个新的愿望,她就是在这样永不满足的欲望推手中,走到了这一步。
方稚终是没有说话,在站了片刻后,便抬起头,慢慢的往牢房方向走去,阳光透过高高的城墙斜斜的打了进来,照在她瘦弱的身上,满是绝望的萧瑟。
原来,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不择手段的得到了,也仍然会失去----从叶静那里抢来的老公,最终扔下了她;害死叶静得到慕氏,却被她的儿子重新拿了回去;用尽心机让慕青取代了慕城在老爷子心目中继承人的位置,最后慕青被慕城送进了监狱;
到最后她还陪上这条命。
到最后,女儿纵火的事情不知道什么时候东窗事发,唯一能够安然的,也只有慕允这个儿子了:而这个儿子,这辈子也注定了要活在慕城的阴影之下。
方稚的步子越走越快,没有人知道她此刻心里在想些什么,也没有人知道她到底有没有后悔,只看着她那样的速度、逃也似的速度往牢房小跑而去,似乎生怕让儿子女儿再多看她一眼。
“妈咪----”看着昔日高贵大气的母亲,如今变成一个仓惶不可终日的老妪,慕稀不禁哭倒在慕允的怀里。
“我们,走吧,妈妈她….…或许希望这个样子,不要再被任何人看到。”在方稚的背影消失在视线里后,慕允才慢慢的收回视线,搂紧了慕稀,慢慢往外走去——这夏日的阳光满满的洒在他们的身上,他们却感觉不到暖意。m.xiumb.com
…………
之后的几天,慕允和慕稀再去探视,方稚便谁也不见了,只到行刑的那一天,他们都再没有见到她。
在去狱所领回尸体,火化安葬后,慕稀便一个人坐在老宅的废墟里发着呆----曾经那么快乐的童年、曾经热闹的一家人、曾经令人羡慕的公主般的生活,原来,都是妈妈从别人那里偷来的。
大哥,走到今天,我们还能好好儿的做兄妹吗?
大哥,其实你早就知道你妈咪是被我妈咪害死的,所以才会那么恨我妈咪吧、所以不论我和二哥如何百般的讨好你,也只换来你冷漠的对待吧。
面对仇人,共同生活三十几年,大哥,在你的心里,我们这些弟弟妹妹,到底算什么?是棋子?还是敌人?
将头埋在膝盖中的慕稀,没有注意到在废墟不远处的小林子里,一双仇恨的眼睛正死死的盯着她,那紧撰的双手,似乎用尽了全部的力量,才控制住自己不从那林子里冲出来。
…………
半年后,法国。
安言坐在软软的懒人沙发里,双脚泡在盆子里,慕城正坐在小椅子上帮她捏着脚,而她正和远在中国的妈妈讲电话。
“妈,我知道了,现在不行啊,慕城不让我坐飞机。”
“慕城,按的力度再大点儿,对,就是这样。”
“妈,我在洗脚呢,他现在连澡都不让我洗。”
“恩恩,我知道,你以为我想啊,我现在都没人生自由,求了这么长时间、受了这么大的苦要来个孩子,结果我成了囚犯。”
“知道了,我挂了。”
安言放下电话,将搭在耳边的长发掠到耳后,皱眉看着慕城说道:“慕城,我觉得我现在就是个废人。”
“我没让你成天躺着不动,已经是最大的让步了,别挑战我的底限。”慕城拿起她的脚,用柔软的毛巾擦干后,以很专业的手法前敲敲后敲敲之后,才将她的脚放到毛绒绒的鞋子里。
“这才两个月呢?我要多久才能动?Leon是不是笑话你了?老婆怀个孕而已,还不让我去学校上课,还减少自己的课时。”安言舒服的叹了口气,看着慕城挽着袖子,好脾气的服侍着她,还要容忍她不停的牢骚,也觉得自己有些过份,便也不再闹他。
“叶商说至少要静卧四个月,再看能不能动。”慕城帮她洗好脚后,站起来将她抱进怀里,看着已经长胖不少的她柔声说道:“乖,最多也不过忍9个月。”
“我怎么发现,你比我更紧张这孩子呢?是谁说的不要孩子的?是谁说的孩子好麻烦?是谁说要把我的汤全倒掉?”安言将手圈在他的脖子上,又吃起肚子里的孩子的醋来。
“孩子在你肚子里,有什么问题受伤害的都是你,我当然紧张了.”慕城低头在她唇间轻吻了一下,对她偶尔的无理取闹,也显得耐性十足。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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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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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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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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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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