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峰好似被天雷劈开,中间是一道巨大的裂口。
在这裂口上面,有个小小的雪坡。雪坡上长着几棵光秃秃的树木,树干黑黝黝的,好像被烈火烧过一般。
在雪坡前面,数十道黑衣人一字排开。其中有几个黑衣人尤其高大,看起来身高几近两米,而且身形十分壮硕,在整个队伍里看起来好像是一个凸起来的小山。
棣恒一行人慢慢地停驻,只听雪峰上传来一道十分洪亮粗悍的声音:“翼北侯可在?”
棣恒掀开车帘,走了出来,站在车下。玉昭阳随之也跳下来,站在了地上。
“人呢?”棣恒披着一身裘衣,在飘雪中看向雪峰之上。
那人确定来的确实是棣恒,方才给手下使了个眼神。
不一会儿,一粉一篮,一大一小两道身影便被两个黑衣带着,脚步踉跄地走了出来。
远远地从两个身形和面容上来看,确实是云芍和云跃。只是两人的嘴巴被塞了东西,无法说话。
棣恒懒懒抬眸,“先放人。”
那人冷哼一声:“侯爷,你以为我们都是傻的吗?我们就这几个,而你们至少上百人,若是把他们放回去,我们的小命还要吗?”
云襄里看到自己姐姐和小侄子都被冻得瑟瑟发抖,忍不住说话了,“那你们要怎样才肯放人!”
那人的声音里夹杂了几分阴冷的气息:“侯爷放心,我们知道他们对侯爷很重要,不会对他们怎样。但在此之前,我们不过是要和侯爷做个小小的交易罢了。所以,就只能先麻烦侯爷先过来一趟了。”
那人顿了顿,接着阴笑了一声,“还有,把你身后的小随从也带上。”
此时玉昭阳穿着一身男装,面貌清俊,看起来就像是一个无害的小白脸。
一直处于吃瓜群众状态的玉昭阳看了过去,一脸懵逼。
关她鸟事啊?
只见在她看过去的那一刻,云芍似乎有意无意地避开了她的视线,看起来略微心虚。
玉昭阳心下明了,眯了眯眼,对这云家大小姐的认知进一步上升了。
估计不知道这云家大小姐跟这帮人说了什么,大约也就是棣恒对他怎样怎样宠爱的添油加醋的话,那帮人叫她也过去这是在要双保险呢!
看来这云家大小姐也不是什么单纯的小白花。不过也是,在北府之首的云家,哪里会有真正单纯的人?除了云襄里那个二货。
棣恒看了玉昭阳若无其事的脸,皱了皱眉,似乎还有点嫌弃,“带她做什么?碍手碍脚的。”
玉昭阳下意识地就想撸袖子,不过还是配合棣恒露出一副委屈的表情。
雪峰上那伙人似乎并不买账:“不过就是个随从,侯爷不会这都舍不得让她过来吧?”
棣恒的眼眸顿时冷了冷,刹那间变成万里冰封。
云襄里在一旁看着棣恒的脸色,当真是心惊胆战,深怕棣恒一怒之下不管云芍两人了。若真是如此,不说别的,只怕北府和西府之间的关系也会就此激化,到时候恐怕会有很多恶狗趁虚而入,到处撕咬。wWW.ΧìǔΜЬ.CǒΜ
其实在棣恒眼里,云家人除了云襄里,其他的也都只是云家人而已,与他而言并无任何关系。所以他此次前来的目的,只不过由着救人的噱头,来看看这批契丹残党是否可被他所用。可是若要拿玉昭阳犯险,无疑是触动了他一直藏在心里的底线。
就在这时,玉昭阳暗暗拉了拉棣恒的袖子,一双灼灼如华的眼睛里,露出狡黠的光泽。
棣恒动作顿了顿,看向雪峰之上,目光扫过云芍之时眯了眯眼,露出冰寒之色。
“好,本侯现在上去。现在你们可以放人了吧?”
秦安,长生,莫风还有李副将等人见棣恒竟然当真答应只身上去,急的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侯爷,不能答应他们,这明摆着是个陷阱啊!”
在队伍间的几百个士兵们听到棣恒要上去,也都开始躁动了起来。声音此起彼伏:“对啊,侯爷!北府的人算是个什么东西,哪里值得侯爷您以身犯险!”
棣恒慢慢转身,面向士兵,周身的气场像是冲天的紫气,强大地笼罩住了整片天地,也震住了所有说话的人,“本侯会安然无恙,所有人在此候命。”
“是!”所有人见棣恒说的如此笃定,心中的不安莫名平静了下来,仿佛是有了什么无比坚定的后盾。
玉昭阳看了棣恒一眼,虽然有些不服气,但也不由佩服棣恒这身君临天下的气度和震撼人心的威势,让人不由折服和仰望。
雪峰上的黑衣人看着棣恒一步一步地走进,慢慢地脱离了人群,直走到离他们只剩下几步远的地方,方才把云芍和云跃解了绳子推了出来。
玉昭阳这才清晰地看清两人的面容。
只见云芍一张脸上不知道沾染上了哪里的尘土,一道一道的黑印,脏兮兮的。头发也不如先前梳的那般齐整,尤其是被风一吹更是散乱,更是狼狈不已。
云跃一双眼睛则是通红不已,看到玉昭阳一把上前抱住了她,“哇”地一声大哭起来,“对不起,都怪我,我不该出来贪玩......呜呜,都怪我!”
玉昭阳被这冰冷的小身体抱着,心里莫名软了一些,拍了拍他的背,“不怪你。随你二姨先回去,乖啊。”
云芍嘴里的布也拿了出来,双眼含泪,我自犹怜地望向棣恒:“侯爷,我......侯爷,您不该来的。”
然而棣恒连看都没看她一眼,眸光却一直落在抱着云跃的玉昭阳的身上,面容阴沉,觉得这个在他小侍女身上抹眼泪的小孩儿煞是讨厌。
于是,便一手把云跃提溜了出来,扔给云芍:“身为男人有什么可哭的。还不快下去?难不成等着我扔你下去?”
云跃脸上的泪顿时吓得止住了,一张脸上想哭又不敢哭的表情,着实有些滑稽。
云芍的目光从棣恒的脸上移到玉昭阳的身上,眼底暗自闪过几道寒光,接着垂下眼睛,露出一副虚弱的样子,拉着云跃往山坡下走去。
就在云芍刚没走出几步。一道银光忽然从士兵中间极速而来,穿过人群,准确无误地射向为首的黑衣人身上。
黑衣人看棣恒都走到了面前,全然没料到竟会有人此时暗袭。纵使他反应再敏捷,那道箭矢还是扎进了他左胸和手臂交接的地方。
紧接着,十几个黑衣人便暴怒起来,瞬间把棣恒等人,连带着云芍和云跃等人围在中间:“你们竟然偷袭!翼北侯,你可真卑鄙!”
下一秒便有人冲了上来,手里拿着长刀,狠厉地袭向棣恒等人。
棣恒的眸子向下瞥了一眼,眯了眯眼,没有解释,紧接着不知从哪里拿出一把骨扇,轻身而上,招式凌厉地和几人打了起来。
玉昭阳转头一看,见云芍两人也被黑衣人攻击,一把抽出腰间的鞭子,旋身而起,把两人护在身后,随后冲出一道空隙,将两人推了出去:“快走!”
云芍顾不上反应,拉着云跃便向下跑去。
就在这空档的几秒之内,一把长刀朝玉昭阳砍下。
玉昭阳迅速一闪,小手臂上却还是被划出一抹深深的血痕。
棣恒闻到血腥味,下意识地向玉昭阳看去,一眼便看到玉昭阳手臂上的血口。他的身上顿时冒出铺天盖地的寒意,甚至于比这冰寒雪崖上的刺骨寒风还要冰冷。
棣恒扇面微转,从手中甩出割向围在玉昭阳身边两人的脖子。只见一道银光闪过,那两人霎那间毙命。
速度快的像是错觉,只一眨眼扇子又旋转回去,迅速地回到棣恒的手中。
整个割人喉咙的过程,不过一眨眼的功夫。
玉昭阳向棣恒看去,只见棣恒已然转身过去向另外几人攻击而去。
没一会儿,十几个人便全部被棣恒重伤,倒在了地上。
本以为一切结束,山峰下甚至传来了隐隐的喝彩声。可是就在这个时候,数百道的身影如鬼影般无声无息地从棣恒两人身边冒出,将两人团团围住。
玉昭阳心里一惊,面容不由得警惕起来。
这么多人她竟然一点都没有察觉!甚至方才连一丝多余的气息都没有捕捉到。
这些人,到底是什么人!
还没等玉昭阳继续往下想,一群人便向她围了过来,手中寒光隐隐乍现。玉昭阳不得不甩起鞭子,再次杀了过去。
至于棣恒也好不到哪去,这些人虽然有上百人,却像是各个有分身似的,怎么杀都会有更多的人涌上来,而且好像都不怕疼,招式没有因为受伤收到丝毫的影响。
山下的人看着着急无比地想冲上来,却因着棣恒的命令,只能眼睁睁地看着。
黑衣人攻击了一会儿,发现再怎么打都进不得棣恒的身,索性朝着玉昭阳集中打去。
玉昭阳打的有些疲惫,见更多人朝着她涌来,当下爆了句粗口:“靠,就会挑软柿子捏是吧!”
棣恒看了眼玉昭阳的位置,身形一闪便想移动过去,却不料被更多的黑衣人挡在了身前,寸步难移。
玉昭阳的体力渐渐不支,身上多出了一刀又一刀的口子,一袭深蓝色的男袍也被割得露出血痕。
眼看着局面僵持难下,黑衣人中不知是谁低声说了一句话,玉昭阳便感觉一道异香无孔不入地钻进她的鼻子,紧接着她便感觉浑身一软,手里的鞭子差点脱手而落,被她强撑着窝在手里。
隐隐约约间,她似乎看见一张布满黑色蜘蛛网一般的脸。
玉昭阳眼前忽而变得模糊,心中暗叫不好,手里鞭子只能向着模糊的灰影袭去。
棣恒见玉昭阳身上的伤越来越多,浑身的气劲从身体中汹涌而出,周身的黑衣人被强大的力道打的往后一退。
趁着这短短的一秒,棣恒不顾身上不断被划出的伤口,便向玉昭阳倾身飞去。
可还没到玉昭阳身旁,便见一道黑影诡异地闪到玉昭阳的后面,手掌将她砍晕了过去。那人拉住玉昭阳,向雪崖上的树林里飞去。很快,剩下的黑衣人也随之像潮水一般消失在了原地。
棣恒一惊,紧跟不舍。当他来到树林前时,却发现此处好像被布置了什么神秘的阵法,中间像是有一层透明的屏障,坚硬无比,无论用用多强劲的内力,都无法打破。
但棣恒依旧不断地用越来越强的内力打着这道屏障,而隔着这道屏障,却能看到玉昭阳被黑衣人带着越走越远。
不知过了多久,只听咔啪一声,这道屏障终于不堪强烈的重击,破碎了。
棣恒看向眼前无尽的雪岭,哪里还有半个身影。回应他的,只有刺骨的寒风。
秦安,云襄里等人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他的身后,看到从他手上滴落下来的鲜血,一点一点洒在雪地上,晕开一抹一抹鲜艳的红晕,都不由得心惊。
过了一会儿,棣恒转过身去,眼睛里铺天盖地的尽是冰寒与肃杀,仿佛带着毁灭一切的绝情与冷漠,看向秦安。
秦安强自忍着从身上发出的战栗,低声道:“侯爷,放暗箭的人抓到了。”
棣恒冰冷地扯出一抹笑:“带回去,审。”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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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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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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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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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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