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越虽不情愿,却还是布下了结界在殿外守着他们。
走到圣光莲池前,玉昭阳帮他脱了外衫泡在里面,随后将一瓶上好的药液混着她的血倒入其中。
“你好好在里面泡一会儿,这魔气便会慢慢平复。”
帝恒静静的看着她,目光像是粘在了她的脸上。www.xiumb.com
“尊上。”
玉昭阳心脏一抖,随后抬眸看向他。
氤氲地雾气蒙在他如玉的脸上,化作细小的水珠,划过下巴,慢慢滴下。
潋滟深邃的眼睛像是透着水光,竟有些勾人的意味。
玉昭阳回避着目光,咳了一声,“你是莲尊,身份与我齐平,这么叫不合适。”
帝恒目光黯淡下来,“你是不是……气我瞒你?”
玉昭阳沉默片刻,道:“并非如此。你既是身带魔气,自是需得万分小心。我也不是那等小气之人,不会将此事放在心上。只是……”
“只是?”
“刚才的话,我全当是你意识模糊下说的。”
“尊上指的是,我喜……”
帝恒还未说完,就被玉昭阳捂住了嘴,“不许说。”
“再说,我就立马走人。”
帝恒不再说话,但是模样却多了几分委屈。
玉昭阳到底养了他两年,看他这般模样心中还是不忍。
“凤泽和苍梧早就便有婚约,你即便真的对我有些好感,咱们也不会有结果是不是?所以莲尊还是莫要把感情浪费到我这里。”
“不好。”帝恒固执地拉住她的手指,“还有,叫我阿恒。”
“……我可以唤你阿恒,但是喜欢我这种话,莫要再说了。”
“为什么?”帝恒直直地看着她,“你并不喜欢沧澜,不是吗?你们的婚约不过是他以出兵为条件要挟来的。这么多年,凤泽对他们的恩情也还的差不多了。你当真要为了这么可笑的条件,去嫁给一个不喜欢的男人?”
玉昭阳叹了口气,“阿恒,莫要任性。这是我必须承担的责任。”
“任性?”帝恒笑了一声,道:“你似乎总是在说我任性,可是即便任性又如何呢?”
“你可以为了所有人牺牲,却唯独不考虑自己。昭阳,你可有想过,为自己而活一次?”
闻言,玉昭阳忽然愣了愣。
她自小便被告知,身为千年独有的凤凰血脉,她担负着整个凤泽的责任,更要有庇护天下苍生的使命。
所以她日夜苦练,从未有一日懈怠。与人更是从未有过交心,哪怕是宗月也常常不知她心中所想。
因为她知道,在这漫长的岁月和无尽的战斗中,迟早有一天她会神消形陨,化为风中的一缕尘土。
“为自己而活。”
这句话还是第一次有人这么跟她说。就连宗月,也从未跟她说过这样的话。
“这件事……莫要再提了。若你要我留下照顾你,便乖一些,嗯?”
帝恒见她虽有触动,却态度坚决,只好闭嘴不言。
随后,玉昭阳单独叫来了明越。看着他眼中的闪躲和害怕,她轻轻摸了摸他的头。
“这些年,你在冥界受苦了。”
听闻这话,明越顿时红了眼圈。
他自诩不是什么善人,心肠早已变得扭曲冷硬。无论外人怎么看他,都无法影响的他的心绪。
可此时被玉昭阳如此温柔得摸着头,眼泪竟然不受控制地落了下来。
“姐姐……信我?”
“我有眼睛,自是可以辨别。我知你本心纯良,若非明成等人对你赶尽杀绝,你也不会对他下如此杀手。”
明越擦了擦眼泪,道:“有姐姐这句话,明越便不惧那百年被人凌辱欺压的岁月。因为,那一定是上天觉得我太苦,才让我遇到了姐姐。”
玉昭阳摸着他的脸颊,语气温和道:“你本就该享有幸福。我既是收留了你,便不会让你为外界所伤。所以你无需担心,也无需有任何的负担。至于明成的死……只能说是他咎由自取。”
“嗯。全听姐姐的。”明越像是温顺的小羊依偎在她的身旁,目光却渐渐变得狠辣。
“不过这次的噬魂阵,除了明成定然还有他人策划。姐姐,你放心。无论如何我都会把加害姐姐之人找出来!”
“这件事我会派人查,你莫要再出面冒险了。”玉昭阳道:“明越,我只希望你能活的自由。只要你还在我的身边,我便会永远护着你。”
“……嗯。”明越的唇角浮上了一抹浅淡地笑容。
“我相信姐姐。”
一连几日,帝恒都歇在自己房里。除了贴身的几个侍奉,无论谁来都无法进入。
但他们每次进来,都能看到玉昭阳或坐或站在帝恒的旁边。
可她似乎一直在研究着什么,连目光都极少停留在帝恒的身上。
昌河从外来,就看见自家主子盯着凤尊的那不值钱样,又想起幽鬼和他交代的事情,顿时心情复杂了起来。
“别看书了。吃点水果。”
玉昭阳张开嘴,帝恒便将一颗葡萄递到她的嘴里。
帝恒一手撑着头,满足地看着她。
若是时光能够永远停留在此刻,倒也不错。
哪怕她永远是他的尊上,他永远是她心中的那个少年。
可越是美好的瞬间,越是消失的快。
沧澜几经到凤泽拜访,说是有要事相商。玉昭阳无法耽搁,只得收拾返回凤泽。
走之前她将护甲羽翼又加了三层防护,让帝恒放在贴身的地方。
帝恒拿出一个镶着红玉的手镯,戴在了她的手腕。红色的玉石里,隐约可以看到一朵金色的八瓣金莲。
他没有告诉玉昭阳,这是他的心头血所化成的灵玉。更没有告诉她,这是莲境表达至臻爱意的信物。
因为凤泽出兵的计划,玉昭阳还是走了。
—————
等他们再见面,却是她被困于万鬼裂谷。
帝恒不顾阻拦一路斩杀,当他找到她时,她的身上被咬的没有一口好肉,小腿骨和手指都已经露出了森森的白骨。
明越陪在她身边,也没好到哪儿去。但因他本就是冥界之血,至阴之体,所以那些堕灵并未怎么靠近过他。
对于帝恒的突然出现,明越颇为惊讶,“你是怎么进来的!外面不是设了阵法?”
这阵法是玉昭阳所设,威力巨大。但帝恒体内有她的护甲金羽,因而进入阵法之时并未赶感到阻拦。
“我先给她疗伤。”
帝恒没有多说,将灵力源源不断地输入她的身体。看着她昏迷不醒的样子,眼角烫的发红。
强烈的愤怒和灵魂深处的颤抖,让他的魔气又开始蠢蠢欲动,被他勉强压制了下去。
出谷之后,帝恒从明越口中得知,凤泽原本和苍梧达成了合作,前后布阵将此处堕灵尽数封印。但谁料苍梧大军迟迟不来,以至于凤泽损失惨重。
玉昭阳不顾身上重伤,发动了大规模的防护阵法,这才昏了过去,许久都没有醒来。
“苍梧派出的是谁?”
明越想了想,道:“似乎……是大将军江青。”
“江青?”
“也就是……那个灵兰的舅舅。”
“灵兰……”
帝恒想起她和沧澜的关系,微微眯了眯眼睛。
但他什么都没再说,抱住玉昭阳为她疗伤。
等回到凤泽后,宗月才知道原是沧澜的治下不严,才让灵兰以私谋权。
虽说随后沧澜便罢免了江青的职位,将灵兰关了起来,但这并不足以平息凤泽的怒火。
他们凤泽那么多人,就因为一个女人的嫉妒之心,便枉送了性命,凭什么?
而他们奉为神灵的凤尊,也几乎死在了那万恶之地,几乎躺了一个月都还未醒来。
宗月难得强硬地发出了退婚,无论沧澜如何做,他的态度都没有变。
这还没有成亲便平添了这么多祸事,若真的成婚了,就凭沧澜怎么可能、怎么有能力护的了她?
通过他处理灵兰等人的举措,宗月也算是看看清了。对于沧澜来说,玉昭阳固然重要。但是权势,却更加重要。
沧澜低沉地站在凤泽界外日日等候,却绝口不提退婚。
到后来还是苍梧之主派人过来将他打晕,这才将他带了回去。
帝恒在她床前守了许久,玉昭阳方才幽幽转醒。
“阿恒……”
帝恒的脸上露出久违的笑意,目光中既是惊喜又是不敢置信。
“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玉昭阳虚弱地摇了摇头,“还好。那些堕灵……”
帝恒见她竟一睁眼便问这个,脸色立即沉了下去。
“那些堕灵我已封印,你无需担心。”
玉昭阳这才放心下来,慢慢阖上眼睛。
这时宗月和明越从外走入,两人表情皆是又哭又笑。若不是玉昭阳身体伤势未消,定然已经扑了上去。
他们见玉昭阳脸色转好,便将灵兰和江青的事情说与她听。
玉昭阳闻言冷笑了一声,就连眸色也如寒玉般漆黑深冷。
“害了我凤泽这么多人,就只是罢免了职位和禁闭。呵!真当我凤泽好欺负的不成!”
她说完就要站起身来,却被帝恒按住。
“你伤势还未养好,这是要到哪儿去?”
“自然是苍梧!他们念及血亲不忍处置,本尊可以代他们处置!”
“那也不急于这一时。”帝恒将她又压回了床上,温声道:“乖,先好好休息。等你好了,我陪你一起去。”
宗月忽然神情一顿,转而看向帝恒。
这俩人……不太对劲啊?
玉昭阳无奈只好作罢,但她虽然不去,也不可能让苍梧好受!
“宗月,你帮我递交一封书信到苍梧,即日起收回在苍梧的所有援军,一个不留。”
宗月一听,眼睛都亮了。
“你确定?这么做可是要撕破脸皮的。”
“呵,如今的凤泽再不似当年。若不给他们点颜色瞧瞧,还真的把凤泽当成他们苍梧的后花园不成?”
“好嘞,那我去了。”宗月走前,还将明越推了过去,“你小子好好陪凤尊,听见了吗?”
明越看了一眼帝恒,瞬间懂了,眼中闪过坏意的笑。
“大殿下放心,我定然好好陪姐姐,不让其他的什么人有逾矩之举。”
帝恒:……
这日之后,每次当他出现在玉昭阳面前,明越就像是个跟屁虫似的跟在他的身后。
他稍微跟玉昭阳离得近点,明越就会挡在他们之间,那是有多碍事就有多碍事。
再后来帝恒忍无可忍,将大殿设下了结界,任明越在外面着急。
帝恒拿起熬好的汤蛊,递在玉昭阳的嘴边。
“天莲玉液熬成的,喝了对你恢复有益。”
“嗯。”
玉昭阳微微张嘴,帝恒便看到她近在咫尺的红唇。
只要他微微低头,便可以吻到。他尝过这唇的味道,虽然只有一次。
但是每次梦回,都是魂牵梦绕。
又软、又润,带着酥麻的电流,让人像是痴迷般地上瘾。
玉昭阳见他半晌不动,疑惑地抬起头来。
在她看向帝恒的那一刻,却发现他忽然移开了目光,脸颊红的像是霞云,就连耳尖也像是被烧灼一般。
“我忽然想起有事,你先喝。”
说着帝恒便将碗放到她的手上,慌慌张张地向外走去。
再次回来,他浑身都带着冰冷的寒气,一看便是去寒泉泡了澡。
他的领口没有收紧,露出一节结实漂亮的皮肤,似是上天格外垂怜的杰作,凝聚了力量与美的结合,让人不禁想要看看衣服下藏着的究竟是何等风情。
玉昭阳无意一瞥,顿时呛得连连咳嗽了起来。
没想到这孩子长大了.....还挺色气。
“衣服穿好。”
帝恒盯着她脸上的表情,勾唇微微一笑,坐到了她的身边。
“尊上帮我穿?”
玉昭阳只觉得心脏像是漏了几拍,紧接着又狂跳了起来,像是脱了缰的野马无法控制。
“你没长手吗?自己穿!”
帝恒幽幽道:“凤尊不是最终报恩吗?我先前夜夜不离照顾了凤尊这么久,这会儿让凤尊抬抬手都不行吗?”
这话倒是说的玉昭阳心虚。
过了一会儿,她狠狠拉住帝恒的领口,往中间一拉。
这一拉,却把帝恒拉的更近了。
他微微俯身,双手压在她身体两侧,深邃幽暗的眼睛如同一汪崖中的泉水,却又像是铺天盖地的巨网,将她紧紧扣在了其中。
那深暗的海中,还有一种极强的、如野兽般的侵略。
玉昭阳甚至闻到了他身上的味道。不似往常的檀香,反而透出淡淡的莲香,有种隐秘而潮湿的味道。
她感觉,自己就像是被蛊惑了,连呼吸也变得困难。
过了半晌,她才艰难地转过头去,却被帝恒抓住。
“干什么?”
帝恒喉结微动,眼角染上一抹薄红。
“你也是喜欢我的吧,昭昭。”
玉昭阳感觉头脑一炸,轰然白了一片。
下一秒,她骤然起身,推开帝恒。
“别胡说!本尊怎么可能喜欢你!”
玉昭阳暴走之后,好几日都没跟帝恒说话。每次刚见到他,便是绕着弯的走。
虽然帝恒早有预料,却着实也是被伤了心。想起当日一时脑热问出的问题,恨不得将自己的嘴给封上。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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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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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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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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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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