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云对他们的到来感到意外。问过之后方知,自从昨晚离开后,观云便没有回来。而后他们又到了宫中搜查了一遍,仍然未发现观云的踪迹,就像是从来都没出现过一样。
他们这才确认,先前的观云果真是阴山尊主所扮。而刹海,不过是他的一枚棋子罢了!
虽然不知道阴山尊主还会有什么样的阴谋,但是为了解开黑死咒,棣恒、风顷、玉昭阳和明越当晚便动身前往了阴山。宗月因为还要坐镇帝京,没有和他们一起同去。
从帝京到阴山并不算近,所以玉昭阳开了几个穿行阵,缩短了至少一日的路程。
风顷看的很是惊奇,没想到玉昭阳竟然学会了这么多高难度的阵法。
但如果他知道玉昭阳曾经被宗月如何魔鬼训练过,大约便不会如此吃惊了。
到了次日晚上,众人来到了一片阴冷的森林。
这里的树木很高,树干粗壮漆黑,散发着酸腐的味道。脚下泥土泥泞湿潮,像是难走的沼泽。
四下的丛林不时地发出嘶嘶的声音,在寂静的环境中有一种诡异阴森的感觉。
刚进到这里,玉昭阳便感觉手腕有一种灼烧感。她掀开袖子,发现黑死咒的痕迹变得更深了,就像是牢牢嵌套在她手上的枷锁,变的越来越紧。
棣恒拉过她的手,皱紧了眉头,“黑死咒又加深了?”
玉昭阳拉下袖子,没心没肺地笑道:“没事儿,只是深了一点,不碍事的。”
棣恒抿紧了嘴唇,黑色的雾气从他的指尖流出,慢慢缠上她的手腕。
那温度凉凉的,顷刻间便驱散了黑死咒灼烧的感觉。
“怎么样?有没有好一点?”
玉昭阳眨了眨眼,没想到这看似不详的黑雾还有这个作用。
“好多了。”
棣恒摸了摸她的头,温声道:“虽然我不知道这是源于什么样的力量,但似乎对这咒术有些抑制作用。若是路上有什么不舒服,一定要跟我说。”琇書蛧
玉昭阳点了点头,拉住他的手,和他的手指慢慢交握,脸上的笑意似是明润的春光。
“阿恒,有你在真好。”
“这就好了?”棣恒某种闪过深意,低沉的声音在她耳边落下,“大婚之后,你会觉得我更好。”
玉昭阳先是愣了愣,而后触及到他的眼神时,她忽然意识到了什么,脸色顿时通红一片。
这家伙,又忽然说什么骚话?
风顷一转头,就看到两人目光含情地对视着,忍不住重重咳了一声。
棣恒侧眸看了过去,那眼神大概就是……你有事?
风顷:……
明越看棣恒更不顺眼,阴阳怪气道:“侯爷还真是不紧不慢,就不怕玉姐姐身上的黑死咒损害身体吗?”
棣恒冷笑一声,不屑理他。
倒是玉昭阳,心里觉得很有必要为棣恒解释一下,“棣恒刚才是为了照顾我,并非是为了别的,你们莫要误会了他。”
棣恒看向玉昭阳,眸底涌现出暖意来。
被她这么护着的感觉,似乎也还不错。
明越撇了撇嘴,真是不知道这男人有什么值得玉姐姐喜欢的。他才刚说一句,玉姐姐就这么维护他。
明越上下重新审视了棣恒一圈,感觉他除了生的好看,似乎也没什么特别的。
玉姐姐也并非肤浅之人,总不会是为色所迷。
风顷道:“这片森林过去就是阴山。只是眼下天色很快就要变暗,再往前走恐怕难以分辨方向。不如就在此修整一晚吧。”
玉昭阳看着四下阴森的环境,却有些不放心。
这里已经算是进入了阴山的地盘,若是有傀儡或是煞气忽然袭击,他们只怕会处于被动的地步。
她想了想,道:“安全起见,不如我们设一道结界吧。”
“可以。”风顷说完,在虚空中画出几道复杂的符文,印在周围的八个方位。
只见光芒一闪,无形的屏障呈弧形将几人罩在其中。
风顷看向几人,开口道:“这结界只能出,不能进,所以今晚千万不要擅自出去。”
众人找了一颗树,就近坐在地上歇脚。经过一日一夜的赶路,他们也都感觉到了疲惫。尤其是玉昭阳,穿行阵耗费了她不少精力,只怕短时间内是不能再动用阵法了。
棣恒让她躺在自己的怀里,将外衫脱下盖在了她的身上。
被冷檀香的气味包围着,玉昭阳放松了紧绷的神经,很快便沉沉地跌入了梦境。
梦里,她来到了一处奢华的宫殿。白玉为砖,珍珠镶嵌,四处垂着红色的纱帐,看起来像是寝宫。
她转头看向镜子,只见镜中的女人身材纤长窈窕,腰肢很细,胸前弧度饱满,长相妖娆却也透着一股英气,身上有一种上位者的强大气场。
看起来,好像是她二十岁的样子……
这时,有脚步声从外面传来,接着传来一个老人的声音,“尊上,人已经带到了。”
玉昭阳“嗯”了一声,也没穿鞋,光着脚踩在光滑的地上,掀开帐幔慢慢走出。
她刚沐浴出来,穿戴宽松慵懒,肩头一角红衣滑下,露出如玉般光滑亮泽的皮肤,弧度如万里蜿蜒的雪山,有着惊人的美感。
少年抬起眸子,似是被烫到一般,忽的连忙转开。
玉昭阳认出了这个少年。
先前打猎回来,见这少年生的玉面红唇,惊为天人,是少有的人间绝色,再加之还受了伤,她就把他也捎带了回来。
她记得他好像……叫什么阿恒?
咦?怎么感觉这个名字在哪里听过?
老人有眼色地退了下去,大殿之中只剩下玉昭阳和阿恒两人。
玉昭阳迷茫一瞬,转而见少年动作局促,不禁勾唇笑道:“你是在怕我吗?”
阿恒回避着她的视线,低着头道:“没有。”
玉昭阳道:“那你为何不敢看我?”
阿恒不语,可是脸却红了。
见他不说话,玉昭阳走到他的面前,手指捏住他的下巴,迫使他和他对视。
“怕什么?”
阿恒脸颊发烫,这下连耳朵都是红的。
“非礼勿视。你衣服……没有穿好。”
玉昭阳看了一眼自己的穿着,不就是露了一点肩膀,这都不敢看?
这孩子这么纯情?
玉昭阳一时起了逗弄的心思,俯身贴近了他的脸,温热的气息落在他的脸上。
“不如……你帮我穿好?”
阿恒猛地愣住,似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怎么,莫不是没帮人穿过衣服?”
“没、没有。”
“好了,不逗你了。”玉昭阳松开了手,看着他红唇微勾,“我看你比我小几岁,不如以后就叫我姐姐吧。”
“不要。”阿恒直言道:“我没有叫别人姐姐的习惯。”
玉昭阳歪了歪头,道:“那你想叫我什么?”
阿恒道:“只要不是姐姐,什么都好。”
玉昭阳看着他一脸冷淡的模样,忽然起了逗弄的心思,笑道:“什么都好?”
少年点了点头,道:“没错。”
玉昭阳笑道:“那我若让你叫我夫人呢?”
夫人!
少年顿时脸色通红,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摆了,“这、这这这、夫、夫……”
玉昭阳哈哈大笑道:“阿恒,你可真是好玩,一点都不经逗。不如这样,以后你便跟着他们一起叫我尊上吧。”
“哦。”少年垂了垂眼,知道自己是被调戏了,看着玉昭阳的眼神像是池水,微微晃动,慢慢绽开涟漪。
“尊上......”
画面一转,玉昭阳来到了一片宽阔的校场。校场中站满了人,似是在练习射艺和骑术,看起来很是热闹。
她走到射艺的区域,见一个小姑娘拉弓姿势有问题,便走上前帮她纠正。
“尊上?”
玉昭阳握住她的手往后拉弓,说道:“这个姿势才对,你刚才那个动作,根本使不上力。”
小姑娘脸红了一片。她还是第一次跟尊上靠的这么近,手和脚都僵的像是石头。
“谢、谢谢尊上。”
阿恒正帮玉昭阳拿弓过来,便看到她这么一番动作,倒像是把别人抱在怀里似的。
他忽然重重地咳了一声,道:“尊上,你的弓箭拿来了。”
玉昭阳将小姑娘放开,倒是让那姑娘一阵失落。
她转头看向阿恒,勾唇笑道:“会射箭吗?”
阿恒似乎犹豫了下,但是很快摇了摇头,道:“不会。”
“在咱们凤泽,不会射箭可是不行。”她拿过弓箭,给他比划了一遍,“你看我的姿势,学着试试看。”
阿恒拿起弓比划了一下,“是这样吗?”
“不对,注意我手的位置。”
阿恒又比了比,“这样呢?”
他这一动,身体又明显偏了。
“你这样站不对,手的动作也不对了。”
阿恒又调整了一下,这次错的更加离谱。
玉昭阳看不下去了,上前一手握住他握弓的手,一手握住他拉弦的手,道:“弓要倾斜着贴着你的手臂,拉弦的手指不要全捏住,拇指和小指都放开,知道了吗?”
少年轻轻侧脸,目光如羽毛般轻柔地落在她的脸上,温和的色泽静静流淌在他的眸底。
玉昭阳半晌没听到回应,转头一看,便见他正看着她,那双漂亮的眸子里似乎有什么她看不懂的东西。可是她还没来得及探究,那抹颜色便消失不见了。
“你看我做什么?看弓啊。”
“嗯。”
“嗖”地一声,箭矢射出,正中红心。
少年欣喜地转头,唇瓣在玉昭阳的脸上轻轻擦过,似是水点桃花,风过而无痕,可是却在不经意间搅乱了他的一池春水。
玉昭阳却毫无察觉,也没有注意到少年眼中隐匿的神色。
“昭阳,醒一醒!”
隐约之间,玉昭阳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她幽幽转醒,发现棣恒正看着她。
此时天色还黑着,夜空中依稀还能看到月亮。
“怎么了?”
棣恒的手放在她的额头上,眉眼焦灼,“你身上很烫,是不是染了风寒?”
“嗯?”玉昭阳摸了摸自己额头,果真温度很高,都能摊鸡蛋了。
“怎么会忽然发热?”玉昭阳感觉眉心的那枚印记忽地一疼,像是被刀片深深地刻入皮肤一样,同时灼热的温度也让她感觉到强烈的灼烧感。
她忍不住痛的低哼了一声,头脑变得像是浆糊似的任人搅弄,可是刚才的梦境却在变得越来越清晰。就仿佛她真的身临其境一般。
那个少年.....是阿恒?
玉昭阳猛地睁开眼,看向棣恒。那个少年青涩的脸,慢慢和眼前这个重叠在一起。
她的心中生出强烈的惊慑。因为她明明没有见过棣恒少年的样子,可是为何在她的梦境里会出现?
这太不合常理了!难道就像宗月说的,人真的有所谓的前世今生?
棣恒见她脸色苍白,不由得皱紧了眉头,“很难受吗?”
玉昭阳感觉到痛意在慢慢减退,于是摇了摇头,“没事,只是忽然有些头疼,休息一会儿就好了。”
棣恒想着,从袖子里掏出一瓶药。
“这是治风寒的药,你吃两颗。”
虽然玉昭阳觉得自己应该就是那枚印记引发的发热,但是她仍旧顺着棣恒的手将药丸吃了下去。
棣恒的唇轻轻落在玉昭阳的眉心,眼中深处藏着心疼。
“继续睡吧。我一直都会在这儿。”
“好。”
玉昭阳合上了眼睛,再次睡去。
不过这次,她没有再做梦。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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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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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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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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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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