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成林的表情丝毫不落地被两个丫鬟看在眼里,她们同时笑了起来。
纪成林不用想也知道她们在取笑自己,即使他在旁人眼里跟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差不多,但在女人面前终究还是有些挂不住脸的,毕竟他也爱面子。
方如今也是见过大世面的,道:“老纪,既来之则安之,都到了这个地方,不好好地喝会儿茶怎么行?”
一个丫鬟咯咯笑道:“还是这位先生说的是,赚了钱不花,那些钱还有什么用。”
一听就知道经过专业的话术训练,来这个地方消遣的都是男人,而且是有些身家的男人,这样的男人也最要面子,这些女人的话句句都戳中男人的要害之处。
方如今上下打量着两个丫鬟,两人年纪不大,看上去也就是十六七岁的样子,但无论是身材、气质,都比同龄的女孩子要更成熟。
两个丫鬟见他的目光肆无忌惮地看过来,也不回避,其中一人还用热辣辣的目光相回应。
方如今外表俊朗,身材修长,最关键是庄重仪态和沉稳气质都与他的年纪并不相符,反倒是散发出一种成熟男人的味道。
未经世事没有见过风雨,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年轻,和举手投足都有动人心魄的魅力的成熟男人相比,在她们眼中有天壤之别,所以那丫鬟倒是目不转睛地盯着方如今看过来。
方如今笑道:“听说你们这里的姑娘一个赛着一个漂亮,怎么今天好像躲着人似的,都不出来?”
一位丫鬟去倒茶,另外一位娇滴滴道:“哎呦,先生您说笑了,这才几点钟啊,姑娘们哪有这么早就起床的。”
春宵一刻值千金,差点忘了你们这里是做什么生意的,方如今尴尬地笑了笑:“也是,也是……昨天听说赌坊里来了一主儿,赢了不少的钱,难道你们赌坊的人就让人家走了?”
他说的很是随意,纯当作闲聊了。
一个丫鬟咬咬嘴唇:“您这是说的什么话,我们这赌坊开门做生意,怎么会为难客人?”
言不由衷!
赌徒看似会赢点钱,但庄家永远是胜利者,是操控所有赌局的神,不然你让庄家赔本儿跟你玩儿,愚蠢!
方如今双眼打量着这美女的胸脯,直到将她看得脸皮潮红,都没有收回自己的目光,笑眯眯道:“那你对那位先生有没有印象?”
在这里就得逢场作戏,做出一番纨绔子弟的模样。
那丫鬟咬了咬樱唇显得娇羞无奈的样子,掩住樱唇:“人家只是一个端茶送水的下人,怎么会认得前面的那些客人?”
“那意思到这后面的人你认识了?”方如今给丫鬟挖了一个坑。
因为翟项宽说过,那个年轻人曾经有意无意地向赌坊的后面打量,而这里除了女人,方如今觉得不会有第二种可能。
那个年轻人关注这里的女人,甚至很有可能认识这里的女人。
而这里毕竟是销金窟,若年轻人真的曾经在这里消费过,定然花费不菲,也断然不会那么快离开。
一番耳鬓厮磨是少不了的,而接待他的那个女人跟他接触的时间比较长,兴许能够提供更多的线索。
丫鬟仍是咬着嘴唇:“就是到了后面的客人,我也未必都见过,即便见过也未必都记得……”
方如今淡淡一笑:“晓得,晓得……”
他朝着纪成林使了个颜色,纪成林便从皮夹子里掏出几张钞票递了过去。
岂料,那丫鬟并没有接过去,反倒是皱皱眉头,脸上带着几分不屑。
看来这里的赏钱还不少。
纪成林撇撇嘴,又掏出几张钞票,丫鬟这才眉开眼笑地接了过去,道声谢:“先生,您这可是问对人了,昨天那位先生确实不多见,在去前面之前,他在海棠姑娘的房里待了一会儿。”
一会儿?怕是不止一会儿吧。
不过,这个也无关紧要,方如今关心的是那位海棠姑娘对他了解多少,便问:“海棠姑娘现在何处?”
丫鬟掩唇道:“自然是在房里,昨晚可是来了一位大老板,出手阔绰的很。”
此时另外一名美女将茶送了上来,方如今端起其中的一杯,品了口茶,话说这里的茶水也凑合,他微笑道:“若是我现在就想见见这位海棠姑娘,需要怎么个章程?”
那丫鬟为难地看着他,然后说:“这恐怕……”
纪成林也看向方如今,不会又要掏腰包吧?
“老纪,你现在就去海棠姑娘的房里,请那位大老板出来叙话。”
这才像临城站的办案风格嘛,纪成林用力地点头,带着一名行动队员沿着楼梯上楼。
“先生,这可不妥……”
那丫鬟急忙拦着,大老板的事出自她的嘴,海棠姑娘和妈妈怪罪下来,她可担待不起。
可一个弱女子如何能够拦得住纪成林,倒是被方如今身边的一名大汉直接挡住了。
“先生,你们这……”丫鬟急得团团转。
“姑娘,放心,我这位兄弟和那位大老板很熟,绝对不会让你为难的。”
丫鬟自然不信,留下收赏钱的那个在这里撑场面,另一人则飞奔而去报信了。
不多时,楼上传来了一个男人骂骂咧咧的声音,但是这声音很快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女人的尖叫声。
丫鬟听出来了,那是海棠姑娘的声音。
这伙人到底是什么来路,竟然敢在这里闹事?
很快,纪成林站在楼梯上招招手,示意方如今可以上去了。
在上楼的时候,方如今看到了海棠姑娘的恩客,此刻这位出手阔绰的大老板正被一名行动队员搂着肩头。
若是不堪那副比哭还难看的表情,还以为两人是一起逛窑子的好兄弟呢!
方如今走近房中,里面都没有开灯,只见一个女子坐在太师椅上系着领子上的纽扣,举止略显局促。
东风袅袅泛崇光,香雾空蒙月转廊。wWW.ΧìǔΜЬ.CǒΜ
只恐夜深花睡去,故烧高烛照红妆。
这女人虽然面带慌张之色,但却有有一股沉静的美,宛如一支海棠花,独自盛放。
“海棠姑娘,打扰了,今天过来是要向你打听一个人。”方如今开门见山,“就是昨天那个在赌坊里赢了不少钱的年轻人,不知道姑娘可还有印象?”
“这位先生,这您可就找错人了,小女子一向只在后院,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从不去前面,更不曾见过您说的那个人。”
直接一个软钉子甩了过来,方如今心里冷笑一声,这女人嘴还挺硬,怕是还不知道那个年轻人的真实身份,若是知道他是日谍,怕是要吓死。
方如今微笑道:“海棠姑娘最好想好了再说话,否则后面的事情会很麻烦。”
目光中透出一股森森的寒意。
海棠挺挺胸脯,道:“我知道你们有枪,吓唬吓唬刚才那个徒有其名的宋老板还行,但这是罗二爷的场子,你们是不是太过分了一些。”
她口中的罗爷便是临城青帮的二号人物罗茂云,在临城手眼通天、呼风唤雨,方如今在侦缉科时就曾经听到过他的大名,只是一直未见其人。
这时,楼下也传来了喧闹声。
“什么人,不想活了,敢来罗爷的场子闹事!”
“小桃,他们人在哪里?”
“什么,已经上楼了,反了他了!”
“让开,否则别怪我手里的棍子不长眼睛!”
海棠起身,踱步到了门前,脸上略带得意之色道:“先生,我就说嘛,这里面的水深着呢,也不看看……”
话还没说完,就听到楼下“啪”的一声。
“哎呦,你他娘的敢打老子,老子……”
声音到这里就断了,海棠察觉出了异样,移步走到了栏杆旁,探头往下一看,只见那位打手被一名大汉用手枪顶着脑袋。
带枪的人来这里逛可不是头一次了,有军队里的军官,有警察,还有哪些偷偷潜入城里寻欢作乐的土匪山贼,按理说这里的打手也都是见过大世面的。
很快,海棠就发现不对劲了,因为那位持枪的大汉手里还拿着一个证件,而打手目光所在之处也正是那个证件。
难道他们是官面儿上的人?
她脸上的笑容也随之僵住了,慌忙回头,见方如今正笑吟吟地看着她,这下她可是乱了分寸。
罗茂云是临城的地头蛇不假,但老话说的好,民不与官斗,他罗茂云再怎么叱咤风云,也是个白丁,遇到官面儿上的人,锐气难免就要减上三分。
“海棠姑娘,现在咱们可以坐下来,好好地聊一聊了吗?”
海棠用自己的行动证明,她是个听劝之人,乖乖地坐回了椅子上。
“说说他吧!”方如今便开始盘问海棠。
“先生,我和那人真的不认识,昨天他不知道怎么打听到我的,就来我这里小憩片刻,此人相貌平平,但出手还算阔绰,所以我就……”
“此人有什么特征?”
“他的口音不像是南方人,倒像是山东一带的。”海棠阅人无数,对一些地方的方言很熟悉,经常来捧她的一个恩客就是山东青岛的,只不过那人在半年前回了老家。
仅凭一个口音是很难找到一个大活人的,“其他的呢?”
海棠说了那人的容貌,跟翟项宽提供的内容大体相同。
而且,据海棠交待,此人通其他的寻常客人并不一样,甚至有些反常,只是跟她聊天,甚至在临走之前还多付了一百块的法币。
当时,海棠还有些疑惑,一问才知道,那人说她长得很像自己远在老家的妹妹。
方如今看着海棠,脂粉之下很难看出这个女人的真实年纪,一问才知道,海棠只有二十四岁。
方如今继续追问。
海棠皱眉,似乎是在努力回忆着什么。
“海棠姑娘,我丑话说在前头,这个人对我们很重要,若是找不到他,只怕你们这赌坊连带着后院都要关门大吉。”这话倒不是危言耸听,只是一个包庇日谍的罪名,他罗茂云就吃罪不起。
罗茂云在她们这些姑娘的眼里,那可是天一样的人物。海棠心里一惊,这得是多大的来头,才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她的鼻间冒出点点汗珠,若是因为自己的缘故,导致这赌坊关门,今天晚上就得被罗二爷沉了江。
“海棠姑娘,你可得好好想想!”
步步紧逼之下,海棠很快便满脑门子的汗。
方如今并不想让她留有任何的侥幸心理。
这会儿的工夫,昨天跟那个年轻人在一个赌桌上赌博的几个赌徒也都被带到了后院之中。
当这些赌客听说面前这几位大汉是临城站的特务时,吓得腿肚子都转筋了,其中一个赌得天昏地暗的家伙本就透支了体力,现在受到惊吓,更是眼冒金星,一屁股瘫坐到了地上。
负责赌坊的打手头目很有眼色,两个赌客上楼稍慢了一点,便被他扇了两巴掌,打手头目俨然成了临城站的编外人员。
两分钟前,他偷偷地给罗二爷打了个电话,罗二爷的态度很明确,尽全力配合人家办案,若是得罪了人家,就自己兜着,反正他是不会出面给擦屁股的。
都指着罗二爷吃饭呢,谁敢马虎大意!
有了赌坊这帮打手的帮衬,事情就好办多了。
可是,接连问了那几个同桌的赌客,都是茫然地摇头。
这些赌徒,赌钱时眼里只有赌桌,身边就是站着天王老子,也不会放在眼里。
那打手头目倒是站出来指着他们道:“你看看你们,人家赢了那么多的钱,你们倒是好好地看看他啊。”
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转脸又谄媚地对方如今道:“长官,就他们这副德性,难怪要输钱呢!”
这时,一个油油腻腻的赌客哭丧着脸道:“我只盯着他手了,看他怎么出老千的,根本没注意到其他的啊……”
“那你呢?”方如今目光转向了打手头目。
“我……”打手头目心里一苦,我可是你这边的。
“你也得好好想想!”方如今提醒他别搞错了自己的身份。
“把赌坊的人都带来……”接着,方如今冷冷道:“这么多人,我就不信没人注意到!”
他坚信一点,这世上没有天衣无缝的阴谋,只要是人为的设计,无论再精巧,也会有蛛丝马迹留下……
这个日本间谍只要出现在了赌坊当中,就一定会留下痕迹。
方如今一声令下,赌坊的管事、荷官、伙计、还有赌客,全都被带到后面的院子中。
也不用别人,就他和纪成林两人,一个个地仔细盘问,半个小时之后,终于有了一些进展。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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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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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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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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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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