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骨捏住她的指尖,将她的手握在自己手心里。
——这不对。
沈骨呼吸急促,她能从初然的眼神中看出来她确实不再怀疑自己的身份,可一种无法言说的难受开始沿着四肢百骸游走。
阿然应是怀疑她的身份的,不是么?她一直在进行试探,她一直心里面怀疑……甚至是确定了自己的身份!
可如今?
沈骨知道自己应该是要安心的,因为初然不再怀疑她。
可是——可是——
你原来爱沈十四么?你那个时候便爱沈十四么?
那你如今,爱沈十四,也爱沈骨。m.χIùmЬ.CǒM
你爱沈骨,还会去爱沈十四么?
你已经将她们看作是两个人了,对么?
沈骨顿时心乱如麻,她不知自己为什么会因为初然的这些话反应那么大,甚至比听到初然说心悦她的话反应还要大——也许是因为初然三番五次地吻她,她已经习惯了初然的举动,也能下意识地告诉自己初然可能是对她有一些想法的。
只是沈十四……沈十四就是沈骨,沈骨就是沈十四啊。
初然期盼着她的答复,一双幽蓝色的漂亮眸子里亮晶晶的,沈骨竟觉那目光太过耀眼,她自惭形秽,避开了她的注视。
初然却轻轻掐住她的下巴,扳正。
“看着我,阿沈。”
“这是不归花海,是我父母的定情之地。”初然道,“今日,我也在此地向你告白,我知你目前是不爱我的——”她看着沈骨欲张开的唇,阻止她往下说,“——所以,我并不逼你,我只是想让你知晓我的心意。你是否对我有那种爱意,我能从你眼中看出来,所以我不会逼你现在做出选择。”
“你从不避讳我的吻,阿沈,我可否能理解为你心里其实是不避讳我对你的爱意的?”
沈骨呆呆地看着她。
她喜欢阿然么?
她会对阿然有那种情意么?
阿然……阿然是她活下去的执念,是她心中的道,她可以为了阿然付出自己的命。
她是自愿想要守护阿然的。
她……会喜欢阿然么?想要阿然做自己的道侣?
她从来没这样想过。
不避讳吻……是因为阿然想对她做什么都可以,阿然想要,给便是了。
阿然的意思是指她也对吻有所感觉么?
对吻有感觉……便是对吻的主人有感觉,是这样么?
沈骨怔怔看着初然,心慌意乱,却再不敢避开她犀利的视线,她嘴唇嗫嚅着许久,才肯开口:
“阿然,你爱我……我很,我很惊讶,也很感动……”
沈骨怕初然失望,又急急忙忙道:“你的吻我是不避讳的……也不讨厌……而且,而且若是换了旁人做你对我做的事,我是一百万个不乐意的。”
初然道:“是么,那你能接受我的爱意?”
“我……”沈骨又是一呆,接受和不接受她都说不出口,只盼着能有人给她个下定决心的答案,可这花海内又只有她们二人,那定情之碑上的初赫幽言之名是万万做不到对她指点迷津的。
“你爱我……我会试着……爱你。”沈骨结结巴巴地说着,“我会……像你爱我那样爱你……阿然,你若能愿意……”
“我愿意。”初然断然道。
沈骨猛地闭上嘴,见她如此笃定,也用力点了点头,仿佛现在才鼓起了些勇气,“阿然——”
“那现在,你已知道我心悦你,你还接受我吻你么?”初然微微一笑,沈骨眨了眨眼,小声说:“你吻我……我也是有感觉的。”
初然欢欣地睁大眼睛,惊喜道,“真的?”
沈骨点头。
初然的笑声如铃般清脆悦耳,她眉眼弯弯地啄了一下沈骨的唇,高兴得只想将她揉进怀里。
“你有感觉是么?”她笑着又亲了沈骨一口,扑在沈骨怀里用脸颊蹭着她的下巴,“你有感觉,所以不敢主动吻我是么?”
沈骨被她扑得身子摇晃,温柔地叹息。
“对,我不敢吻你,阿然,我从未想过我会对你有那种感情。但我不会眼睁睁看着你陷进去……我会陪你。”她认真道,“我会尽快适应的。”
初然简直被她逗得更开心了。
“呆子。”她咯咯笑着,去吻沈骨的下巴,“我早该知道你会这样回答的。”
沈骨低低应了一声,问她:“那你现在更爱我,还是沈十四?”
“你还想与沈十四做道侣么?”她问道。
初然起身,懵懵地眨眼看她。
“自然不想了。”初然道,“我现在想与阿沈做道侣。”
沈骨一愣,“那你……还要去寻沈十四么?”
初然摇头,“不寻了。”
沈骨心口翻搅着,有些疼,她复杂道:“不寻了?”
“是,她将我丢弃,那我也不要一直念着她了。”初然哼道,“我现在有了阿沈,我现在念着阿沈便够了。”
“我不需要寻沈十四了。”
沈骨心口骤然窒息,她猛地抓住自己心口处的衣服,吓了初然一跳,“阿沈!”
好疼……
沈骨咬着下唇,因为初然那番话受刺激的血麟霸道搅弄着她的心脏血肉,几乎要生生将她疼死!
“阿沈,你怎么了?”初然吓得不敢去碰沈骨,见沈骨一味地抓着心口处衣服,她万分懊恼自己非要赌气,导致沈骨心口的血麟出了意外。
她忽然响起了自省阁下御罗尊的那番话。
“……你的道只为一人而起,若那人陨落,你将如何?”
初然脸色瞬间煞白,她捧起沈骨脸颊,颤声道:“阿沈……”
沈骨修的道只为一人而起,那个人竟就是她!
沈十四当年活过来,是为了要回来寻她的执念才会活着的么?根基被毁后要修的道,便是她要守护自己的执念!
初然落泪。
沈骨则已经受那血麟影响,痛得快要失去意识之时,耳边似乎传来了初然遥远而哽咽的声音,“我爱的,我爱沈十四……我需要她爱我……”
痛楚一点点消失,沈骨躺在初然腿上,大口喘着气。
她刚刚听到的,是真的么?
也对,初然不可能不爱沈十四。
初然轻轻拨弄着她的发丝,俯下身吻她。
沈骨胸脯起伏着,鬼使神差地,抬起了下巴迎合。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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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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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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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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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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