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声‘大姐姐’,殷十娘再也控制不住泪水……

  她疯了似的飘到殷姬面前,伸出双手紧紧抱住眼前的华贵宫妇。

  殷姬虽然已经在地府千年,但她依然是鬼,是有情感但却没有泪水的鬼。

  此时此刻,即使她心中已经酸涩痛苦到了极致,但却依然流不出半点眼泪。

  这种感觉仿佛一把无形的利刃,深深地刺入了殷姬的心房。

  “大姐姐……殷姬等了好久……”

  “殷姬数着日子在等……”

  “每每看到一个和你相似的人,殷姬都会疯了一般冲上去。”

  “但是千年来,好多人从奈何桥走过,但是每个人都不是殷姬的姐姐……”

  殷姬说话的声音嘶哑哽咽,她双手颤抖的拥住殷十娘,生怕稍微松懈一点力气,姐姐就会凭空消失。

  或许是没有父母姐姐在身边,栖云山曾经那个天真烂漫的殷姬,在王城之中只能被迫成为大人。

  而这千百年的时光,她也时刻不能松懈,并在心底反复告诉自己……

  殷姬,你没有依靠,独自一人定要坚强……

  此时,重新回到姐姐的怀抱,殷姬仿佛又回到了从前。

  可以撒娇可以撒泼,可以委屈也可以哭诉。

  殷十娘听到殷姬的话,一颗心都被针扎般刺痛难忍。

  她的妹妹,该是受了很多苦吧……

  两人互诉思念,不知过了多久,鬼大才出声提醒道:“殷姬,你的时间不多,有什么要紧的话就快点说。”

  听到鬼大提醒,殷姬连忙放开殷十娘,霎时间也冷静了不少。

  “大姐姐,到底怎么回事?”

  “你为何会是这个样子?这么多年你到底哪里去了?”

  “王找了许多玄家,却未能找到你的踪迹,玄家都说姐姐已然灰飞烟灭,但王不相信,殷姬也不相信。”

  听到殷姬提到庆崇,殷十娘的脸色瞬间铁青,眼中的怒气更是呼之欲出。

  “莫要与我提那负心之人!”

  见殷十娘反应这么大,殷姬有些无措,甚至逐渐出现了局促。

  “姐姐是不是怪殷姬……成了王的女人……”

  “并且入住重新修葺好的唤云殿,为王诞下麟儿,还成了王城中被王独宠的次后……”

  殷姬微微垂头,双手搅弄着衣裙,语气中的歉意让殷十娘心疼不已。

  殷十娘拉过殷姬的手,说话都带了几分责怪,“姐姐是怪你。”

  听到殷十娘的肯定,殷姬显得更内疚无措。

  谁知,殷十娘语气一转,那几分责怪都化为心疼。

  “但姐姐却不是怪你口中说的那些理由。”

  “姐姐是怪你不该进了王城后宫,不该进了那吃人不吐骨头的虎狼窝。”

  “崔朝若心狠毒辣,不知残害了多少女子,更不知杀了多少腹中子。”

  “而庆崇阴晴不定,与那崔朝若各有各的坏。”

  “你拿什么和他们斗?”

  “你又拿什么保全你自己?”

  殷姬眉头一皱,似乎没想到殷十娘对庆崇误会得如此之深。

  “王对姐姐爱之甚之,姐姐为何如此说呢?”

  “王每日都看着姐姐的画像入眠,隔三差五就要殷姬烙制茶花饼,食之还常有感慨,称殷姬的手艺不如姐姐。”

  “姐姐,你对王的误会甚重,都是那该死的崔朝若,才让姐姐恨了王千年啊!”

  殷姬心疼不已的看着殷十娘,同为女人,她实在太能明白大姐姐的感受。

  但很多事情,殷十娘根本不知,自己苦等千年,就是要把这些她不知道的事情……

  悉数告知……

  “妹妹难不成是为了庆崇,开始质疑起了姐姐我?”

  殷十娘有些失望,但更多的还是痛心。

  殷姬慌忙拉住殷十娘的手,生怕姐姐会误会了自己。

  “并非如此,殷姬所说句句属实,王未曾忘记姐姐,也未曾负了姐姐。”

  “姐姐因爱生恨,被崔朝若蒙蔽了双眼,根本不知道王的苦楚啊!”

  殷十娘看着殷姬,眼中皆是迷茫,殷姬长叹一声气,才说出了那些殷十娘不知道的真相。

  “当年……”

  “战事未平,王征战沙场却日日牵挂姐姐。”

  “王城传来消息,姐姐诞下麟儿,王喜不自胜大赏三军。”

  “夜深时,王翻阅竹书,想为他与姐姐的孩子取一好名,但名字还未取好,姐姐的死讯便传至营帐……”

  “唤云殿走水,姐姐与王子葬身火海……尸骨无存……”

  “王一夜白头,偏偏此时敌军发起猛攻,王化悲伤于狂怒,驰骋杀敌以慰姐姐在天之灵……”

  “等到战争结束回到王城中时,王只看到废墟般的唤云殿,还有王陵中姐姐的衣冠冢。”

  “崔王后一袭白衣跪倒在王脚下,请求王废后,但大臣联名上书,称秧越无废后先例,崔朝若虽无所出,但贤良淑德有目共睹,不嫉不妒,不仅把姐姐照顾得好,更是事事亲力亲为,就连姐姐生产后的汤药都是她亲手喂下。”

  “王虽痛心疾首,但也不想因此牵连了崔朝若。”

  “王罚了崔朝若一年的例钱,还腰斩了失职之人,最后追封姐姐为次后,并亲自把姐姐的坟冢迁回栖云山。”

  “王说,姐姐从不爱王城,姐姐只是因为爱他,才愿意居于四角金笼之中。”

  听到殷姬的话,殷十娘面露惊恐,似乎不相信她所说的每一个字。

  殷姬拿出腰间的云纹挂坠,嘴唇颤抖缓缓问道:“姐姐是否还记得这个?”

  殷十娘接过挂坠,又想到与庆崇初见那日,三个孩子围着他叽叽喳喳,最后殷姬还得了庆崇赏赐的云纹挂坠。

  “王为姐姐迁坟,回到栖云山看到阿爹阿娘便跪下,一年多前的翩翩少年郎,再次回到栖云山,却成了满头白发的沧桑男子,阿爹阿娘惶恐也难过,最终还是不忍责怪,更是不敢责怪。”

  “王走时,殷姬拿出云纹挂坠,要随王去王城,阿爹阿娘阻止无果,最终只能垂泪送别。”

  “王问殷姬为何要去王城,殷姬并未隐瞒,而是对王说姐姐的死绝对不是意外。”

  殷十娘瞳孔一缩,看向殷姬的眼神中都有些许动容。

  “为何妹妹会觉得姐姐的死……不是意外?”琇書網

  殷姬拉着殷十娘的手紧了紧,像是回想起某些事情来,还有些愤怒。

  “姐姐死的当天,妹妹做了一个梦……”

  “妹妹梦到姐姐的游魂飘回了栖云山,并且反复对妹妹说……”

  “十娘痛,十娘没做过那些莫须有的事情,王……你为何不信十娘……”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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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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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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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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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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