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有些感受不到脚的存在了。
她心中顿感不妙,这阵子只顾着给叶婉婉做那些新鲜玩意了,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服药了,上一次服药还是在清儿的催促下,当时因为沉迷做暖眼袋,有些不耐烦的训斥了她。
好像还说了句,以后不要给我熬这个药了。她叹了叹气,清儿还真是听话,说不要就真的再也没熬过了。
可能是刚才睡眠太深了,现在逐渐苏醒过来后,双腿开始发出麻感,她支起身子,坐在床上,用脚感受着被窝里的余温,好一会儿才缓过劲来。
这一刻不知为何,沈月白有些思念道光寺的小尼姑们,至少每到这时她们都会好生照顾她。
那半月,是她活的比较轻松的一段时间。不用遮掩着自己的女儿身,能随心所欲的与她们交谈。
沈月白忽然灵光一现,对了,道光寺!
苏樱说了道光寺是她与京城唯一的联系途径,只要能联系到道光寺就能联系到京城甚至杭河里苏樱穿插的眼线,这样的话她们的人手也多了起来。
一个呼吸间,沈月白的头又垂了下来,苏樱并没有告诉她道光寺的位置,那日是她将自己打晕后送了回来,她自然是不知道路程的。
沈月白起身穿上了墨色绒毛外衫,这是叶婉婉特地让衣铺的人定做的,用的是上好的狐毛,在冬季的杭河里穿起来格外舒服,听小桓说,这件狐毛全杭河内只有叶家的衣铺才做的出来,每年也只仅售二十件。
需要经过褪毛、染色、缝制、晾晒、水浸、烘干等等十道工程,一件完整的狐毛外衫才制作完毕。
这也算是叶婉婉给沈月白的回礼。
沈月白自然是欢喜的,是真的很保暖,尤其是在深夜洗漱完后还需要工作时,只披此一件外衫,便暖和十足。
她坐在桌前,将宣纸摊开,快速的磨了墨之后,将自己脑中目前对道光寺的信息写在了纸上。
记得那日出发时是丑时,待她清醒过来时已经是日出了,秋季开始昼短夜长,大约是卯时,期间三四个时辰,苏樱定不会是徒步走到杭河城内,沈月白深吸了口气,竟比竹林还远。
道光寺在山中,沈月白记得苏樱偶尔清晨归来时,身上都会带着晨珠,她穿的衣衫虽谈不上上等面料,但也是寻常老百姓只有在过年时才会穿的,这种面料吸水,不会存在太长时间,按照苏樱衣裳的湿度来判断,大约是用了一刻钟的时间。琇書蛧
那日苏樱要扛着自己,下山速度只会慢,不会快,那么就假设下山时间用了二刻钟。
山中湿气重,树木茂密,道光寺又被笼罩住,四面无路,一看就是那种只有野兽相伴的深山。
局面一下明朗了,沈月白久居竹林,自然是知晓附近山势。
能够满足这些时间条件的山就只有距离杭河城大约五十公里的茂山。
这个距离对于现代人来说不算远,但是对于现在的沈月白来说,太远了。她简直不敢相信苏樱居然只用了三个时辰就将自己从茂山带到了杭河,那么马车就可以排除掉了,按照马车的行速来看,短短三四个时辰是绝对到不了的,苏樱一定有一匹上好的快马。
不过这倒也并不是什么稀罕事,毕竟是大理寺少卿,名下的宝马数不胜数。
沈月白难受地揉了揉眉头,以她的身子绝不可能只身前往,而且她也不知道该用什么办法去寻得一头千里马。
道光寺这条路似乎行不通。
她站起身子活动了下腰骨,今日只能先去寻孙执的妻女了,至少要确认下信息的真伪。
沈月白换了身行头,特地穿了深色的衣裳,不引人注目,叫上还在酣睡的护卫后,先去找了衣铺掌柜,得到孙执住所之后便驱车赶过去了。
孙执的住所环境一般,就是普通百姓的独户,木质门有些发霉了,想来应该是很少抹油在上面,靠近些会闻到一股霉菌味,跟叶宅比起来,孙执的住所小的很,屋外胡乱堆积着干柴。沈月白让护卫站在门外等自己,她伸手敲响了门上有些生锈的环扣。
等了一会儿,一位妇女才缓缓打开门,脸色有些憔悴,身形很瘦,头饰很朴素,简单的别了一枚不值钱的发簪。妇女只开了一点门,露出半边脸,有些警惕的问道:“郎君是?”
沈月白清了清嗓子,眼睛转了一圈,说道:“我是孙执的牌友,最近没看他去赌场了,觉得有些奇怪,就过来问问。”
在路上沈月白就想好了说辞,直接摆明身份的话,孙执的妻子肯定不会待见自己,只能从孙执的身边人下手。
妇女的眼睛眯着,全身显现出防备的状态,显然不太相信沈月白的话。
沈月白在心里叹了口气,没想到孙执的娘子疑心还挺重的,她皱了皱眉,眼神一下转变成凶狠的模样,压着嗓子说道:“孙执向我借了一大笔钱,这是想跑路了?”
软的不行,看来只能来硬的了。
妇女面对沈月白这突然的变脸,一时也愣住了,脸上的表情有些凝固。
沈月白向后方的护卫们使了个眼色,他们便也走上前来,三人牛高马大,瞬间就遮住了妇女脸上的阳光。
几人凶恶的气场就似庞大的乌云般笼罩着孙执的家,纵使妇女再嘴硬,但面对几位身强体壮的男子,还是有些慌张。
她不自觉的后退了半步,手指紧紧抓着门檐,眼睛虽然死死盯着几人,但身体完全出卖了自己,后腿有些微微发抖着,但依旧硬着声音说:
“他很久没回家了,债主们前些日子已经找上门了,你们是第六批找他的,如果你想问他的下落,我能说的也只有不知道,他向地下钱庄借了很多钱,兴许已经死外边了。”
妇女说的话和沈月白预想的差不多,苏樱估计是顺着这句话摸着线索挨个找到孙执的债主们,从而得知到阎王目前的位置所在,但不知是为何,她总隐隐感觉哪里不对劲。
孙执的娘子,全身都不对劲。
从见到她的第一眼起就不对劲,眼神太过冷静,就似排练了很多次,身上的服侍装饰虽都是妇道人家最常见的,但看起来很奇怪,配上她那张脸,就显得格格不入。
鼻形短小,额头平浅,眉形不聚,是典型的小人面相。
尤其那双眼睛,总给沈月白一种阴险的感觉。
“娘,我饿。”妇女身后传来一阵幼小孩童的声音,打断了沈月白的思考。
小孩长得还没沈月白的腿高,小手抓着妇女的衣角,躲在身后细如蚊声喊着。在见到门口沈月白几人后,眼神中透露着害怕,躲在衣摆后露出半个头,警惕的看着几人。
沈月白看见她后,眼神一下就柔和了许多,孩子是无辜的。
她有些责怪自己是不是想太多了,苏樱一走,她顿时就没有安全感了,老是害怕那个黑衣人卷土重来。但苏樱好歹也是大理寺少卿,这点意识应该也是有的。
沈月白凑近了些,半蹲下来,从衣襟里拿出一枚糖果,递给小孩,轻声说道:“别怕,我们只是过来看望你娘。”
小孩总是很容易哄好,方才还警惕的眼神,在看见糖果的那一刻消去了不少,但似乎在顾虑着妇女,迟迟不敢上前。
沈月白抬头跟妇女说:“我也不是那嚚猾之人,既然孙执已死,自然不会刁难你们。”
她清晰的感觉到妇女紧绷的身子微微放松了下,想必这些日子她们孤儿寡母面对了很多次债主的逼问,沈月白心里的负罪感又加重了些,自己不该对她们这般态度。
小孩还是躲在妇女身后不敢出来,沈月白尝试着用比较温和的笑看着她。
不等小孩走过来接糖,妇女先伸手接住了,一股熟悉的味道凑了过来,沈月白猛地抓住了她的手,妇女吓的大叫了一声,连忙挣脱开。
“郎君,请您自重!”妇女将小孩护到身后,不等沈月白反应就将她推出屋外,狠狠关上了门。
沈月白看着面前紧闭的屋门,眉头紧锁着,那股味道虽然很细微,但却又让她感觉很熟悉,似乎在哪经常闻到,细想起来又不知是何物。
妇女方才被吓的不浅,沈月白也不好再度敲门,她看了看天,已经有些黑下来了,得赶紧回家才行,晚上在外还是比较危险。
沈月白一转身就对上了几位护卫谴责的双眼,几人都没说话,但那气场分明对着沈月白在说:你都有小姐了!居然还惦记着有夫之妇!
她连忙摆手,“我可没有要占她便宜!”
面对沈月白苍白的解释,护卫们根本不相信,手臂后摆,指向马车,声音有些强硬:“请姑爷回府!”
沈月白垂下了头,轻轻叹了口气,完了,这误会就大了。
本来过来就没有告知他们要干什么,谁知道自己居然整了这出。
希望他们不要告诉叶婉婉吧,沈月白在内心祈祷着。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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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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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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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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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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