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沉从没有在酒吧街里遇见过这么一个人,她太干净了。相貌亭亭未施粉黛,穿着一身与年龄不相符的蕾丝裙,像是偷穿了妈妈裙子的高中生,她靠在吧台上,手里拿着一杯血腥玛丽。泛着莹白的手指握着高脚杯,红与白,形成最艳丽的色彩碰撞。注意到她的不止齐沉一个,小姑娘出众的相貌连酒吧街里昏暗的灯光都遮掩不住美好,看着周围虎视眈眈的人物,没由来地,他走上前去,想发一次好心。
他款款而来,弯腰贴在她的耳侧,轻轻一句:“小妹妹,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声音很哑,很低,像是摇篮曲,让人沉醉。
小姑娘不知是一杯倒还是装的,歪歪斜斜地靠了上来,整个身子贴着他的,转着眸子问他叫什么名字,眸子里三分灵动,七分落寞。
他说:“宝贝儿,我姓齐,单名一个沉,沉沦的沉。”
不想小姑娘跌跌撞撞地拉着他冲向舞池,跳着他再熟悉不过的华尔兹,靠着他的肩膀,轻轻地笑,眼底是说不出的信任,那晚的某一个瞬间,齐沉的心跳加快了,换句话说,他心动了,没有任何理由的心动。
齐沉白手起家,靠在地下赌场打黑拳攒下第一桶金,无父无母无牵挂,以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事在黑白两道闯出一片天,虽是不正经的营生,也无人敢惹,可以说,酒吧街是瘾君子光明正大吸毒的乌托邦,纨绔子弟消遣的温柔乡,有人的地方就会有战争,这世间总有黑暗的角落,难得是黑暗得光明磊落。可纵然齐沉再怎么长袖善舞也总有看不惯他的人,毕竟他不是人民币,总不能谁都喜欢他不是?他不是没有碰上过来挑事儿的,却从没有碰上这么难缠的。一天到晚正经事不干,书也不读,来酒吧街点上一杯血腥玛丽一坐一整天,只知道盯着他看,露出一对浅浅的梨窝对着他笑,该死的抓人,该死的好看。m.xiumb.com
那天的事情他不愿回想,却是念念不忘。
他处理完手头的杂事儿,回头一看,小姑娘不知道倒在哪个渣滓的怀里,喃喃着他的名字,显然是被灌醉了。他头一次压不下火气,迎面一拳打过去,恍惚间有几分当年打黑拳的气势来,那个人低眉顺眼陪着笑脸,连声叫着沉爷小的知错,他只当没听见。抱起小姑娘就往自己的私人包厢走。
小姑娘睡得沉,黑色小吊带悄悄滑下了一截,一身酒气熏得人心烦意乱,他皱着眉头替她盖上外套,无意间瞥见她的手心,血色的两个字,像是长在她的手里,他再熟悉不过的两个字,齐沉。
遣人送走向晚,已是深更,夜色浓,黑沉沉的一片压下来,砸在齐沉的心上,他一闭上眼,满脑子都是同一个画面,小姑娘的手心,血色的名字。离他不远的电脑上,赫然是小姑娘的资料。
向晚太过干净,父母是画家,在外环球旅行,家境富裕,一个人在市中心有一套房,没有人陪,也没有什么朋友。她的账户每个月都有大额资金转入,他黑进了银行的账户,发现其中一笔固定资金来自白道中的顶尖人物,林木生。细查之下发现,林木生是林晚的堂叔,换言之下,向晚是林木生的家属。而众所周知,林木生手下的集团,首当其冲的眼中钉就是他的酒吧街。
他虽不知为什么向晚手心会有他的名字,却没想着问,有些事情,不是问了就可以知道答案的,只是阿,终究是意难平。他闭上眼,都是那个梨窝浅浅的笑容,人阿,总是渴望得到光,哪怕只是一点点,哪怕终有离别。
向晚把在学校掐点打卡的功夫运用到极致,几乎是每一天都会到酒吧街报道,她对齐沉的心思从不掩饰办法,久而久之,所有人都知道有个小姑娘在倒追冷面的沉爷。
只是阿,大名鼎鼎的沉爷对小姑娘态度不明,有时冷得要命,来来回回就当向晚是透明人,有时又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里走出来,拉着小姑娘往他的私人包厢走,小姑娘出来时,手里总会多了一杯老板特调的血腥玛丽。
这一日,算是特别的日子。愚人节,也是向晚千挑万选的告白日。小姑娘洋洋得意地以为,在愚人节告白就算是失败,也可以装作若无其事。殊不知,愚人节是众所周知的怂人告白日。
她穿上新买的香槟色小礼服,径直走向那个私人包厢,齐沉在里头调酒,桌上摊着凌乱的文件,她顺手整理齐全,无意间瞥见自己的名字,也没有在意,只是一句数落:“齐沉,你多大的人了,连东西都不会整理,你说,没有我,你该怎么办呢。”
齐沉递过一杯血腥玛丽,正巧看见她低头看资料,心下更是不疑有他。只是没有想到,小姑娘会自己喝了一口,佯装醉态,插科打诨让他低头,勾着他的脖子往下压,认真地亲了口,轻轻地在他的耳边说爱语。
只是阿,他一低头,看见的就是向晚手心的血色,像是古老传说中杀手的目标,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不可忽视的在那里无声嘶吼。
他伸手去摸腰后的刀,手起刀落里有几分说不出的慌张,他笑得很浅,声音很低,像是呢喃,他说:“愚人节快乐,宝贝。”
向晚死的很静,一刀毙命,无人关心无人知晓,齐沉将向晚送去火化,把骨灰装进玻璃瓶里放在自己最喜欢的酒柜中央位置,有时累了,便抬头看看。
他按部就班地生活,不动声色地将所有潜在威胁逐一击破,后来他才发现,向晚对于林木生而言,不过是可有可无,向晚的卡里每个月都会多出一笔钱,却从来没有人关心她有没有去用。
向晚的手心,不是只有一个名字,而是双手都有,而名字,是同一个。
火化前,他曾看过,向晚的手心,血色的两个字微微的发烫,而后慢慢消失。他觉得不可思议,却相信自己的眼睛,所见即真相。
后来阿,他爱上了血腥玛丽,一个人的时候总是调两杯,一杯加了浓重的威士忌,另一杯甜味更重,是小姑娘的钟爱。血腥玛丽的味道,像极了小姑娘梨涡浅浅地笑,该死的甜。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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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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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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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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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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