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对方传来声音,楚槿之步子先是一顿,眼神里闪过一抹诧异,恭敬行了个晚辈礼,“夫人怎知是槿之?”
“不然还能够是谁?”青酒淡淡一笑,转头看向来人,不答反问。
自家男人的脚步声她又怎会听不出来?
而这个时候,除了楚槿之谁敢招惹她?
楚槿之被问得一愣,最后也笑了,“夫人这般通透的神仙人物,是槿之自作聪明了。”
原本因眼前之人去了大殿而心生的几分遗憾,瞬间随风散去,只觉得此情此景一切正好。
“特意过来找我的?”青酒挑眉。
“嗯。”在青酒面前,楚槿之没有想藏着自己的任何心思,甚至有一些不足为外人道的话,她也想同青酒说道。
她在女眷的偏殿回去的时候,正好看到二人携手出来,几乎是没有丝毫犹豫的,她便舍弃了进殿的念头。
“坐罢。”见楚槿之直言不讳,青酒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有事情想同我说?”
一路跟到这里,必然不会是和自己一样过来看花的。
“是。”楚槿之深吸了一口气,目光看向青酒顾盼生辉却带着几分不食人间烟火的眸子,“今夜之事……”
“你是说孙远父女的事情?”青酒点了点头,“的确有可以说道的地方。”
楚槿之眼睛顿时一亮,“槿之恳请夫人指点一二。”
青酒沉吟了一下,语气突然间变得严肃起来,“你可知道,此事你从一开始便入了险境?”
楚槿之原本脸上还带着几分笑容,一听到这句话,顿时怔住,但很快便从容下来,甚至多了几分跃跃欲试,“请夫人赐教。”
知耻而后勇,虚心而上进。
青酒在心中给楚槿之再度定了十个字。
这样的性子,为君为民,日后的成就都必然不会比今日的楚乘风弱。
“今日乃是你册封之日,孙远父女之事,可成为你在众臣面前立威的好时机,加之孙远此人心思颇重,于你又向来轻视,你便想借今日之事予以敲打,这便是你的想法罢?”青酒轻声道。
对于对方猜到了自己的心思,楚槿之坦然点头,脸上没有半点愠怒或者惊诧之色,“是。”
青酒见她没有对自己若说隐藏,便继续道:“既是立威,怎可将决定交由他人之手?”
她可以告诉楚槿之该怎么做,但是她更希望她自己能够将此事琢磨出来。
人教人总不会,事教人一次就会。
今夜之事,于楚槿之而言虽是成功,但实则凶险万分,不成功便成仁。
楚槿之被青酒这么一点拨,脑海里开始疯狂回忆在大殿上发生的种种事宜,从她开始让孙远父女深陷其中无法脱困,到将陈家父女拉入局中,再到请女眷公主出来作证……
想着想着,楚槿之突然神色一变,脸色煞白,“我知道了!”
“嗯?”青酒挑眉。
“若是今夜陈家父女有一人害怕孙远的权势而不挺身而出,此事……”虽是三言两语,但楚槿之却说得极为艰难,说道最后背后甚至都浮起一层冷汗。
是了,她今夜之事之所以顺利,正是因为陈侍郎那句“子不教,父之过”那便请他“带女受过”才成的。
再往前推一推,若没有这一句,只怕在孙远自己扇自己巴掌的时候,今夜之事便会彻底结束。ωωω.χΙυΜЬ.Cǒm
而她的谋划,将会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而孙远不仅不会得到应该的惩罚,甚至可能因此声名鹊起。
只一个人,便决定了整个走势的生死!
楚槿之深吸一口气,呼吸都变得沉重起来。
青酒平静的看着她,眼神多了些许复杂,“此事你该提前想到,不论是否有陈家父女为你铺路,你都该将决胜之地掌握在自己手里,甚至随时做好盟友反叛的准备。”
朝堂之上,大红大紫之人,哪个不是狡猾如狐,身经百战?
为国为民者有,但为达私欲不择手段损人利己之人,同样也有。
“那……朝堂之上,便没有人可以信赖吗?”楚槿之咬了咬牙,显然方才那番话她听懂了。
可也正是因为听懂了,所以让她对自己曾经认为的某些念想有了怀疑。
到底是缺了经验啊……
青酒叹了一口气,“自然是能信赖的,但前提是你有足够的自信,那些人不会背你而去。而今日才一天,你如何能够保证,陈侍郎会选你?更何况那个时候,连你父皇都没有表态。”
“我……”楚槿之呼吸一窒,嘴巴喏动,却半天没有再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许久,她才苦涩一笑,“那我该如何做?”
她似乎,把当皇帝想得太简单了。
“槿之。”青酒眸子闪了闪,“你可知道这黑夜和白天到来之前,是可以交汇的?”
楚槿之茫然摇头。
“这个世上,不是非黑即白,你需得承认还有灰色之处。”青酒看着楚槿之,认真道,“而人之欲望,便是如此。为帝王者,便需用好这灰色之处,将他们的行为引向你所想要的方向。”
“灰色……”楚槿之呢喃出声。
“对,灰色。”青酒点头。
真正的正直者,自是简单;可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是非曲直,又岂能一言以蔽之?
楚槿之的性子正直,但过刚则易折。
为君者是万万不能够如此的。
见楚槿之若有所思,青酒又道,“你有两只眼睛,一只眼睛需得容不得沙子,另一只眼睛却要学会存放沙子。”
说道这儿,青酒算是把事情彻底地交代的完了。
至于剩下的,便只能够靠楚槿之自己慢慢去悟。
她相信以她的悟性,此事不会太难。
就像是……
勾了勾唇角,青酒缓和了语气,“今夜在偏殿,收获如何?”
“啊?”楚槿之愣住,猛地抬起头来。
“你不是在殿里好生打了一波关系?”青酒哂笑道。
楚槿之回过神来,一张俏脸不由得红了,捏了捏手指道:“许过一段时日,朝堂上会多些女子的身影罢……”
她今夜的确给了女眷们一些鼓励。
因为她需要培养属于她的助力。
“多些女子是好事。”青酒点头,“但你需得记得,朝堂之上的不合永远都是起于政见,而不是文武,今后也不能是男女。”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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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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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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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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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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