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酒猛地坐直身体,看向来人,又像是想到了什么,马上又将头垂了下去,一双纤细修长的手指不安地搅在了一起。
有了喜帕的遮掩,不管是从里还是从外,那人都带了几分说不出的神秘和朦胧,也平添了五分诱惑与迷醉。
楚澜半靠在门上,静静地看了几个呼吸,这才朝床榻方向走去,像是在等待什么,又像是在平复什么。
黑色云锦软底靴踩在屋里并没有多大的声音,但青酒却觉得,每一步都似乎踏在了她的心里。
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气氛,逐渐在屋里蔓延开来。
楚澜停在青酒面前,看着眼前那微微垂首的人儿,清冷的眸子里闪过一抹深邃,修长的手指抬起。
“嗯?师尊?”看着眼前人自然而然地掀开她的喜帕,取下她头顶的凤冠,青酒眨了眨眼睛,一时间没有回过神来。
“累吗?”手中的喜帕分量无几,但凤冠却有着沉甸甸的重量。
青酒一愣,突然明白了楚澜的举动,连忙摇了摇头,“不累。”
今日的婚礼很快,拜完堂后她就进了屋里,在屋里也没有等多久师尊就来了。
原本她还以为要等好一会儿呢。
毕竟喜娘说要她好好等着,但又不能够睡着了。
想到这儿,青酒再度抬起眸子,“师尊比我想象中的要快。”
楚澜一愣:“快?”
青酒颔首,笑得一脸坦然又天真。
楚澜眼里闪过一抹古怪,突地笑了,凑近青酒耳畔呢喃出声:“有时候……也不快的。”
不快,也快不了。
青酒被这股突然冲上来的热闹弄得耳蜗发痒,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却又觉得没有太听明白。
青酒:“那师尊什么时候不快?”
楚澜嘴角一抿,“这个小酒儿日后就会知道了,但是现在你是不是该改口了?”
“啊?”青酒愣住,大大的眼睛里满满的茫然,她要改什么口?
“拜完堂,便是成了亲,小酒儿之后便要唤我为夫君了。”楚澜低低一笑,手指抚过那双璀璨的眸子,留恋不已。
终于,又一次得偿所愿。
“夫,夫君?”青酒小脸突然“噌”一下红了。
夫君与师尊都是两个字,不过是一个称谓而已,为什么她会觉得那么不好意思?为什么会觉得心噗通噗通跳得厉害?
“乖,再叫一次。”楚澜心中悸动,手指抚上青酒下巴,谆谆善诱。
稚儿心性似乎也不全是坏事,乖得让人欢喜。
以往的人儿,眼神里总归是带着桀骜和狡黠,明明知道他想要什么,却笑得像一个妖精,唯有做得狠了,抵不住了,才会娇娇地耍赖。
青酒不敢抬头,却还是按照楚澜的话,轻声道出了那两个字,“夫君。”
刹那间,楚澜只觉得一股热流涌上心头,灌满四肢百骸。
楚澜深吸一口气,“夫人。”
这两个字出现时,青酒脑海里灵光一笑,猛然抬起头来,眼里带着欢喜和雀跃,“师……夫君,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楚澜被她突如其来的反应惊了一下,“夫人知道了何事?”
“我爹爹,娘亲……我爹爹就是这样唤我娘亲的!”青酒笑得一脸开心,原来这就是成亲的意思,这就是唤夫君的意思。xiumb.com
以后她和师尊就可以和爹爹和娘亲一样了。
这样可太好了。
见青酒笑得这般欢喜,楚澜也不由得笑了,点点星光似在他那双幽深的眸子里浮现,又像是天上皎皎明月。
“师尊,真好看。”下意识地,青酒呢喃出声。
楚澜双眸微眯,嘴角的笑容越发的灿烂,微微俯身,凑近青酒,滚烫的气息开始纠缠,“夫人,又说错了。”
“我……”青酒一愣,脸又一次“轰”的红了。
“该叫什么?”
“夫……君。”
“连起来,把方才的话,再说一遍。”
每一句话,落在青酒的耳朵里,都像是勾魂夺魄的靡音。
不知道为何,她突然心里升腾起一股害怕的情绪。
直接告诉她,自己要是按照师尊说的话开了口,一定会发生可怖的事情。
“咕噜”一声,青酒咽了一下口水,再度抬起头来,稍稍将楚澜推开了几分,“师……夫君,我也有个秘密想要告诉你。”
楚澜怔了一下,“嗯?”
“我……”青酒咬了咬牙,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浮现出那天师尊突然在自己面前,然后问她,倘若他不是自己表面看到的模样,还会不会同他待在一起;又说倘若她害怕了,可以随时选择离开。
他说完,便拔下了头上的簪子。
于是乎,她看到了不可思议的一幕。
她那个好看的仿若仙人一般的师尊,飞速的变化,变老,银丝飘舞,皱纹横生,暮色沉沉。
她忘记自己最初有没有说什么,她只记得最后自己狠狠地抱住了师尊,猛地摇头,说不管师尊变成什么样子,她都要和他在一起,她不会离开师尊。
再后来发生了什么,她也不知道了,她好像睡过去了。
再度醒来的时候,看到的又是和过往一般像仙人一样的师尊,以至于她甚至怀疑是不是自己做了一个诋毁师尊的梦。
不管是不是梦,她都想在今天把那天自己没有说出来,经过了这么多天才想通的话告诉师尊。
“什么秘密?”楚澜再度问道,虽然他脸上仍然带着淡淡的笑意,但若是仔细瞧,却分明能够看到他那双平静的眸子,已经不再云淡风轻。
“就是……”青酒垂下眸子,话里不自然地多了几分忸怩,就像是少女怀春时的娇憨与羞怯。
“就是……其实我在山下的时候就见过师尊的样子了,不对,那个时候我不知道那个人就是师尊,但是我知道我一定要找到他。”捏了捏拳头,青酒终于把自己内心最深处的秘密说了出来。
听完这句话,楚澜身体轻轻一颤。
她的表述虽然不是很清楚,但是他却什么都明白了。
“所以,小酒儿的意思是,你上落云山,就是想要找到我的?”楚澜双眸微眯。
“嗯。”青酒咬了咬牙,“所以不管师尊变成什么样子,我都不会离开你的。而且,师尊不管是什么模样,都是顶好看的。”
说完这句话,青酒深深地呼了一口气。
对,如果是老人家,那就是自己见过的最好看的老人家了。
看着眼前的人儿不管不顾地告诉自己这些藏在内心最深处的话,看着她双颊飞上彩霞,红晕荡进眼底,楚澜只觉得心都在颤抖发烫。
是见色起意,也是真的欢喜。
他勾了勾唇角,用一种极轻极缓的语气道,“小酒儿原来早就有这些想法了,为何不早点说呢?”
“啊,我……”
“还有啊,方才为夫说过的,以后莫要再唤师尊了,夫人这是忘记了吗?”
“我不是,我……”
“所以,是不是该有点惩罚?”
“什么惩罚?”青酒猛地怔住,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她最怕惩罚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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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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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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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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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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