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谁,唤了一声。
像是满腹无奈的低叹,又像是担忧恐惧的惊呼。
但又立马停下。
火舞看了看谢卿,又看了看卫图南,深吸一口气,拽了拽谢卿的胳膊,“谢大人也已经多年未归了,既然今日回来了,就先行回府里看看双亲罢。”
听到他的话,谢卿转头看一眼,似乎在看他,又似乎什么都没有看,眸子里的空洞,让火舞忍不住心脏一抽。
但是谢卿到底听懂了他的话。
只是那转身而去的那眼神,却怎么都透着一股子绝望……
“陛,殿下,此事……”看着谢卿的背影,卫图南捏了捏拳头。
“出去。”回应他的,是毫无感情的两个字。
卫图南刚刚踏出的步子猛地顿住,对上那道眼神时,竟是遍体生寒。
深吸一口气,卫图南咬了咬牙,正要继续上前时,身后突然伸出一只手,“出去罢。”
“旋灵公子,殿下他……”看到来人,卫图南的眼里多了几分焦急。
“我知道,你们出去罢,我来说。”拍了拍卫图南的肩膀,旋灵轻轻叹了一口气,点了点头。
眼前的事情,眼前的人,哪里是他们能够劝得住的?
走出房门的那一刻,卫图南看着苍茫的天空,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冰冷的空气侵入身体,泛着无尽的寒意,可与心中的那股裹挟着心脏的冷意相比,却显得是那么的微不足道。Χiυmъ.cοΜ
他不知道,眼前的事情,是否已脱离本身的正轨。
但他知道,如今的一切,和万年那场浩劫已经没有什么两样了。
人皇陛下,是当真打算一手毁去他们用命换来的太平吗?
屋里再一次只剩下两道身影,旋灵抱着胳膊上前,看着那道比自己还疯的身影,“你当真不打算收手了?”
楚澜看了他一眼,平静的转过了身去,“是。”
一个字,简单,直接。
旋灵被噎得吸了一口气,好半晌才找回语言,“你怎的应得这么轻巧?你难道不知道继续杀下去,根本无法阻止百姓的反抗吗?你这样做,只会让他们对你心生恐惧,周而复始,何时是尽头?”
他知道眼前这个人狠,可不该是如此的狠法啊!
“尽头?”楚澜眉头微微一蹙,“我曾以为,万年前那场浩劫便是尽头。”
“何意?”旋灵愣了一下,下意识地追问。
“旋灵,你说这世上可曾有公平可言?”然而,楚澜却并没有回答他的话。
“这世上,有黑有白,但还有灰,白天和黑夜之间,还有阴影的存在呢,哪里有绝对的公平?可不管如何,规则到底是在的。”旋灵沉吟了一阵,认真地回道。
“是啊,有黑有白还有灰。”楚澜低低一笑,“那旋灵,你可以告诉我,他们如今做的事情,是什么吗?”
“他们……”旋灵猛地一怔,嘴角动了动,却发现自己似乎无话可说。
“我不知道他们这样做,属于什么颜色。但是旋灵,人族不该是这个样子,我要护的人族不该如此。”楚澜深深叹了一口气。
“那你到底想怎么样?你难道不知道,那信力是心中所盼,期望越大,反噬越强。你这样的做法,便是让她来来回回受煎熬啊!难不成若是还有一个人有反叛之心,你就要杀尽天下人吗?”这番话,旋灵进来之前就已经在脑海里滚了无数次,可真当此刻说出来时,仍觉得说不出的悲哀。
“那就杀尽天下人。”楚澜嗤笑一声,目光缓缓地投向眼前地图所在的位置。
“你来真的?!”旋灵后退一步。
这句话楚澜不是第一次从嘴里说出来,他也不是第一回听到。
但直到前一刻,他都不觉得这一幕会真正发生。
可是方才,他眼前竟然浮现出了万里无人,杂草丛生的人间。
再一次上前,旋灵忍不住拉住了楚澜的胳膊,“伏羲,你难道忘了你自己的身份吗?你可是人皇,护卫人间的人皇。”
“身份?”楚澜眸子眯了眯眸子,“我连自己最爱的人都护不住,要这个身份有何用?”
这疯魔的样子,看得旋灵头皮发麻,许久,他轻轻的叹了一口气,语气里带了几分商量,“可是你想想,人族若没了,你要怎么办?你难道想和我一样,成个孤家寡人吗?”
“孤家寡人?”楚澜怔了一下,抬起头来,接着摇头笑道,“不会,我不会是孤家寡人的,我有她,有孩子,我怎么会是孤家寡人。”
旋灵:“……”
明明是人命关天的严肃时刻,却偏生让他这句话弄得哭笑不得。
“行,抛开这一切不谈。”旋灵点了点头,决定拿出最后一招杀手锏,“你觉得,倘若走到那一天,她会开心吗?伏羲,你忘了吗?不管是琴九,亦或是青酒,可都是心怀天下之人!”
说出这番话时,旋灵已经做好了被眼前之人疯狂反击的准备,可出乎意料的是,这一次过了许久,对面之人都没有再开口。
旋灵眼前一亮,正要接着说,却被楚澜接下来的一句话问得哑口无言。
“那你说,我该如何是好呢?”楚澜抬起眸子,看向旋灵。
此刻,他的眼神显得无比平静,哪里还有半分嗜杀疯狂之意。
但旋灵,却从里面看出了那最为真实而强烈的恐惧。
强大如人皇,也会有这样的情绪吗?
那一刻,旋灵似乎明白了什么。
也就是在此刻,他才发现,若自己换作他,也无能为力。
甚至,会疯魔得更加厉害。
深吸一口气,旋灵捏紧了拳头,“伏羲,我们有法子直接对上清虚吗?”
楚澜缓缓地摇了摇头。
旋灵嘴角抿了抿,最终垂下眸子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倘若有法子,他不会走到这一步。
也正是因为没有法子了,他才会如此不管不顾。
到底,情之一字,才是这世上最让人费解的啊。
突然间,旋灵想起了万年前的琴九。
她在做出那样的选择时,心中在想的又是什么?
他未曾经历,他也弄不明白这两个人究竟是怎么样一种感情,但是他知道:
这两个人,不负天,不负地,不负卿。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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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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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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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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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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