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苏醒的意识还有些混沌,耳畔传来的声音带着明显的焦急,章青酒皱了皱眉头,晃了晃脑袋,下意识地脱口而出,“楚澜呢?他怎么样了?”
卫图南的声音戛然而止,看着眼前皱着眉,脸色苍白的人,到了嘴里的话突然说不下去了。
然而,章青酒到底不是失忆。
脑海里自然而然地便出现了自己昏迷前的一幕,以及那不带一丝感情的声音。
心瞬间又如同被刀绞一般痛了起来,下意识地,床上的人将自己靠着床角蜷缩了起来,双手抱住了膝盖。
卫图南眼里闪过一抹心疼:“丫头……”
章青酒没有看他,轻轻呼了一口气,“鸿鸿,他说他不记得我了。”
她的声音听起来很轻,像是带着某种空灵的梵音,却让人说不出的难受。
卫图南眸子闪了闪,没有搭话。
“我知道他是受伤把脑子弄坏了,我不怪他。”章青酒将自己蜷缩得更紧了,“等他好了,我得让他好好的和我道歉。”
说道最后,章青酒低低一笑,像是想到了什么开心的事情。
可这笑声,却不带一丝欢喜,而是透着十足的绝望。
卫图南呼吸一窒,小心翼翼地掰起那搭在膝盖上的脸,在看到那双通红的眼睛时,终于忍不住了,作势就要起身,“什么失忆?失忆就能够提起裤子不认人?!”
什么太子楚澜,什么人皇伏羲,都比不上眼前这个小丫头。
“鸿鸿,你别去。”可偏偏,有人伸手揪住了他的袖子。
“你都被欺负成这样了,我这个做舅舅的还不给你出头,咱们卫家的孩子,凭什么让人这么欺负?”卫图南深吸一口气,“你知不知道咱们现在已经被他软禁起……”
说道这儿,卫图南的猛地顿住,脸上闪过一丝惊慌失措,“丫头,不是,舅舅刚刚的意思是说……”
章青酒抬起头,淡淡地看向卫图南,“我知道。”
在她醒来,看到四周的布置的时候就知道了。
楚澜他之前说的那些话,不是玩笑。
突然,章青酒再度低低一笑,“鸿鸿,我想起一件事情。”
“嗯?”卫图南挑眉。
章青酒:“我有一回和他说笑,我答应他不论什么时候,都不会离开他,他问我如果我食言了怎么办。”
卫图南:“你如何说的?”
“我说,那就让他忘了我。”章青酒深吸一口气,“你看巧不巧,一语成谶。”
那个时候她想,倘若自己离开了楚澜,让楚澜忘记她,对于楚澜便是最轻松的事,他不记得便无恨无爱,自然也无痛无苦。
于她而言,是她背信弃义在先,被深爱的人忘记,求而不得、望而却步、咫尺天涯那都是她应得的恶果。
可怎么就,真一语成谶了呢?
她想笑,笑这句话的荒诞,笑此事的无聊,可笑到最后,最终只余下眼眶里的两行泪。
卫图南吓了一跳,连忙坐了下来,伸手帮章青酒将眼泪擦了去,“丫头莫哭,莫哭,总会有办法的。”
他想,既然楚澜在阿酒昏迷时还派了军医诊治,那便不是不留丝毫情面。
沉浸在悲伤愁绪中的章青酒,没有察觉到被包围起来的营帐外,一道颀长的身影藏在夜幕中,正好看到卫图南小心翼翼给它擦眼泪的一幕,眸色悲戚。
卫图南眸子微眯,侧过身子,语气越发的温柔,“没事,一切还有我呢。”
太子营帐里,军医看着大步流星回来的楚澜,心脏都抖了抖,想上前劝说受了伤的人动作不该如此大开大合,不利于伤势的恢复,可看到楚澜一身冷意,最终还是没敢开口。
楚澜回到床榻坐下,扫了一眼战战兢兢的军医,“说罢。”
军医并不知道之前的营帐里发生了什么,他只知道那传说中的太子妃走着进去,却晕着出来,以及太子殿下身上那他好不容易包扎好的伤口,裂得没一寸是好的。
偏偏,太子殿下还不让自己先看伤势,定要他去瞧昏迷的太子妃娘娘。
他只好叫了小徒弟先来给太子包扎,等他看完太子妃娘娘回来,还没有来得及说明情况,下面的人又说太子妃娘娘醒了。
这才有了方才那一幕。
太子殿下这般火急火燎地去做什么了,用脚指头想都能够想得出来,只是……
“怎么?”见军医半天没有开口,楚澜眯了眯眸子。
军医吓了一哆嗦,立马道:“回太子殿下的话,太子妃娘娘方才只是急火攻心,微臣已经开了药,只消服用几剂就好了。”
“嗯。”想起自己刚刚看到的那道坐起来的身影,楚澜脸色稍稍霁了几分,“好生伺候着,若是她问起……”
“太子殿下放心,微臣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一回,不需要楚澜明说,军医便立马点头,“殿下伤了脑袋,会有一些事情记不清楚很正常。”
虽说他不知道太子殿下为何要让他说这样一句话,而且要对所有的人都这样说,但是这天家的事情,他照办就是了。
楚澜点了点头,见军医还没有下去的意思,“还有事?”
“太子殿下,微臣确实还有一事。”军医小心翼翼地看了四周一眼。
楚澜:“说。”
军医深吸一口气,上前两步,“方才微臣去为太子殿下娘娘诊断时,发现太子妃娘娘,已有两个月的身孕。”www.xiumb.com
微眯的眸子猛地睁开,带着迫人的气势,字字冰寒:“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殿下!”军医吓得“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兹事体大,微臣不敢妄言。”
屋里的气氛,在瞬间降至冰点。
“你确定,是两个月?”说到最后三个字的时候,楚澜的声音带了几分颤抖。
“是。”军医点头,“微臣以身家性命担保。”
正是因为确认无误,他才敢开这个口。
虽然他知道自己这个时候不该说出来,但是行医这么多年的直觉告诉他,倘若他不说,后续的麻烦会更大。
随着他这句话说完,屋里如若陷入了一片死寂。
许久,军医耳畔传来了一个字。
嘴角抽了抽,却莫名的安了心,“微臣告退。”
谁会想到,风光霁月的太子殿下居然也会让人“滚”呢?
“等等。”就在军医即将出去时,幽幽地声音再一次从他身后传来:
“照顾好她,此事不得让第三人知晓。”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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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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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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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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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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