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一声“停”的指令,行进中的车队缓缓地停了下来。
为首一个年纪约四十来岁的体格壮硕,满脸的络腮胡子的男子扫了一眼,威严的开口道:“留意四周。”
“山岳将军放心!”旁边的人当即脸色一凛,打起精神。
翻身下马行至中间的马车旁,男子伸手放在胸前行了一个礼,恭敬道:“殿下,还有两日咱们就能到边境了,今日时辰不早,要不就在此整顿?”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马车车帘被人从里面缓缓掀开一个角。
慕容云飞抬眸望了一眼那像被金光染了颜色的天空,轻笑一声,“当真是夕阳无限好啊,就在此歇息罢。”
“是。”得到应允,山岳点了点头,便转身去吩咐行军安营扎寨。
望着山岳那雷厉风行的动作,慕容云飞忍不住轻笑一声,幽幽道:“山岳将军还是一如既往的,没有半分情调可言,这大好的夕阳都不看上一眼,只记得夜幕降临,得安营扎寨了。”
他的语气像是带着几分唏嘘,又似带了十足的感叹。
“殿下,山岳将军若是有那样的闲情雅致,就不是那个一心只为殿下的山岳将军了。”马车里,另一道清朗的声音传了出来,带着低低的笑意。
听到这句话,慕容云飞像是怔了一下,接着又哈哈大笑了起来,点了点头,“和戈先生说的是。”
“这一路凶险,当初殿下突然失踪,山岳将军就差直接冲到大徽皇宫了。”那清朗的声音轻轻叹了一口气,像是有几分无奈,“此次回去,只怕他不会再放过二殿下。”
“二弟之事,自有父王定夺,你且同他好好说说,莫要轻举妄动,不论如何,他终是父王的儿子,本王的弟弟。”慕容云飞挑了挑眉,放下了手中的帘子,伸手拍了拍袍子上的褶皱,唇角扬起一丝唏嘘:“说起来,本王也有好些时日不曾与二弟说说话了。”
和戈坐在慕容云飞的对面,看着他的动作眸子闪了闪,低头微微一笑:“那大殿下便去瞧瞧他罢。”
慕容云飞低低一笑,起身掀开帘子,“果然生我者父母,知我者和戈也。”
和戈看着那径直朝后方走去的背影,清明的眸子里闪过一抹深邃。
夜幕低垂时,旷野处总会出现别样的生机,时不时有黄蛙自马蹄边一跃而起,跳入一旁的庄稼地里转瞬不见,徒留下远处传来一阵蛙啼。
许是地面太平坦,又许是本就本事高超,彼时一只蛙跃起时,竟是直接跳过了马腿蹦到了铁笼中。
经过一日的高温暴晒,虽现已凉了不少,但这铁笼的温度仍远比地面要高,那蛙察觉到不对,正要起身跳开时,却被一只手紧紧捏住了喉咙。
将那黄蛙拈起,慕容云飞眯着眼睛仔细打量了一番,轻笑一声后,又顺手扔了回去,“这爬虫倒是有眼光,知晓二弟这儿蚊虫多。”
那黄蛙死里逃生,这一回都不用再感知温度,只前掌刚落到实处,后掌便猛地一撑,越出了那被铁索封死的牢笼。
笼子里,被铁索穿了琵琶骨的人抬手懒懒地扫了一下胳膊处蛙跳留下的位置,淡淡地挑起眉头,“是啊,这里蚊虫如此之多,兄长不在车里待着,何故来了?”
璞掌落下的粘渍,随着手指的轻抚,很快淡去了痕迹。
“自然是来看看你。”慕容云飞淡淡一笑,眸子里闪过一抹嘲弄,“原本以为你走之前的那一面,就是你我兄弟二人最后的相见,倒是不想……到底是你命硬。”
最后一句话落下时,那声音陡然变得森冷起来。
“我以为你还会说……是我们兄弟情分格外深厚。”像是没有听出那话里的嘲讽一般,慕容春来嘴角勾了一丝浅浅的弧度,明明脸色惨白,却分外地透着一股悠然闲适。
“本王倒是想啊,奈何你却要本王的命。”慕容云飞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眼神里充满了唏嘘,“所以这话,你让本王如何说得出口啊!”
要他的命?慕容春来淡淡地扫了他一眼,嘴角的笑意越发的深沉。
从第一次被陷害时的惶然不安,到今日的见怪不怪;从最初的愤怒不解,到如今的习以为常,似乎也不过是随着年岁渐长,变成了可以流淌在血液里的东西。
慕容云飞是很好,因为他从小到大,都比自己会隐藏。
“晓晓呢?”眯了眯眸子,慕容春来左右看了一眼,“你当真将她留在了大徽?”
“留她,是父王的意思。”慕容云飞挑了挑眉头,像是在说一个与自己毫无干系的人一般。
“她还那么小,她懂什么?!”慕容春来呼吸一窒。
“是啊,她懂什么?”慕容云飞幽幽地叹了一口气,“你不也诓她,让她暴露了皇后娘娘的身份吗?现在在本王面前装高尚仁慈?何必?”
“你!”慕容春来眉头狠狠一皱,双臂扯动之时,晃得铁索“哗啦”作响。
“说起来,本次大徽之行这些意外收获还是你的功劳。”看着那再也无法云淡风轻的脸,慕容云飞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畅快,“只是可惜了,这次没能够将那女人给带回来。”琇書網
“谁?”慕容春来愣住,瞳孔微缩。
“还能是谁?当然是你的心上人啊!”慕容云飞低低一笑。
“你不许动她!”慕容春来心脏一抽。
“本王是该说你是个情种呢,还是该说你是个蠢货?”见他如此,慕容云飞眼里闪过一丝不屑,“你若是当真按照计划,能将大徽朝堂搅得风雨飘摇,本王就算是被你算计了,死在那儿也就罢了,到底是为丘狄献了身!可偏偏……到头来,你这看似天衣无缝的计划,在她的眼里就是一场笑话。明知她本事不小,却怎么都舍不得下手,你说你……是不是愚蠢至极?”
“慕容云飞,我再说一次!你若敢碰他,我就是死也不会放过你。”双手紧紧地握住铁笼,任由肩胛上鲜血流出,慕容春来一字一句地低吼。
望着慕容春来这如同困兽一般落魄的凄惨模样,慕容云飞哈哈笑了起来,“你这条命,还能够留着再说这话吧。”
说着,慕容云飞拍了拍手,身后很快上来一个侍从。
扫了慕容云飞的伤口一眼,慕容云飞嘴角扬起一丝若有所思的弧度,“怎么二殿下的伤口都流脓血了,还不给他上药?来,用本王的这个。”
看着慕容云飞从怀里摸出的精致瓷瓶,慕容春来瞳孔一缩,“你敢!”
“你不是都试过一次了吗?有何不敢。”嗤笑一声,慕容云飞将瓷瓶丢进了侍从的手中,“给二王子……疗伤。”
夜幕渐垂,金光褪去,听着身后传来痛苦的嘶鸣,慕容云飞的唇角渐渐荡漾起一丝享受的弧度。
他的哭喊哀嚎,一直都是自己最美的乐章。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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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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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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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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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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