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月前奶奶去世,正值年前,老人家受糖尿病、脑梗、股骨头坏死等多种疾病影响,这几年生活已经没有太高的质量。年逾八旬,在昏迷去世,没有太多痛苦,对于一位饱经风霜的老人来说,未尝不是好事。子女这些年都尽了孝,爷爷也去世十多年,奶奶这一去虽然悲痛,但心里尚能接受。生老病死人之常情,80多岁昏迷睡梦之中与世长辞,在见多了受病折磨的死亡后,大家都觉得这是善始善终,是老人的福气。
不过这样的福气,外婆没有享受到,她是在癌症的折磨下,在剧烈的癌痛下离开的这个世界。
她是在凌晨去世,那时我在家中已入睡,第二天醒来接到电话说外婆去世,心里还算平静,因为过年之后外婆的身体就大不如前,已经放弃反应强烈的化疗,回到家中走完生命最后一段时间,大家都有心理准备。我甚至想这个冬天异常难熬,待到开春天气暖和一些,外婆说不定能有一些好转。一周前她明明能进食,而且吃的比往常多了些,人也精神了起来,能出来晒太阳,以为是好转的迹象。没想到这不过是回光返照,生命的流逝出乎意料的快,来不及让你说一声道别。
我开车急匆匆朝着外婆家赶,到时是中午,院子里棚子和流水席已经搭起摆好。下了车,外公迎过来拉住我说婆婆走掉了,平日里总是笑盈盈的他脸垮了下来,他想哭但又忍住,于是我还算平静的心跟着垮了一片。到了灵堂跪下磕头看到外婆的相片我知道外婆走了,我再也没有关心和唠叨我几十年的外婆了,眼泪不受控制哗哗往下掉。妈妈和两个姨妈哭的更是伤心,她们已经哭了很久,因为她们没有妈妈了。
外婆一定是世界上最好的妈妈,也是世界上最好的外婆,和中国许许多多平凡又伟大的母亲一样,她为儿女付出了自己一生的辛劳,一直到去世都还记挂着子孙辈的生活、未来。下午在灵堂里,每个人都用自己的方式熬过失去至亲带来的悲痛,小姨和我在不停的折纸元宝,二姨和村里的长辈不停讲外婆去世时的事,弟弟看着外婆的遗像发呆,外公拉着妹妹说起他和外婆的约定。他说去世前他和外婆聊谁先死的问题,外婆说老头子你可不能先死,你要多活一活,因为你有退休金。你要多拿点退休金以后好帮衬孩子们,还有三個小娃没结婚生孩子呢,以后他们结婚生孩子,你要给他们包红包的。外公一辈子没管过钱,所有的收入都上交给外婆。外婆要走,将钱都交给外公,每一笔该怎么用都交待清楚,哪个结婚要出多少,哪个生娃要给多少,要外公帮她参加婚礼,帮她看看子孙后代。这是他们之间的约定。
外公说起她和外婆是怎么走到一起的,那个年代到了年纪媒人上门介绍,互相看过条件觉得不错,让媒人传个话,父母同意,就结婚在一起。外公笑着说那时候没有什么自由恋爱,但他们也吵吵闹闹恩恩爱爱在一起六十年,今年刚好是他们六十年的金婚纪念。外婆是没有文化的传统乡下女人,而外公出身书香,父母都是知识分子,不知道当初两家是如何同意结亲的。外公的母亲很有文化,年寿很长,我还记得有一次她和外婆同桌吃饭,老太太聊起一个话题,说“鲁迅先生曾经说过”,引用了先生的一句话,外婆一边嚼着饭菜,一边问“哪个说的?小李?哪个小李?”老太太一脸郁闷,话题无法再继续下去。而外公在那个年代上过中学,文化程度较高,年轻时走南闯北去过不少地方,曾经骑着马从江苏到内蒙讨生活,他说那时候在包头冷的受不了要蹲下,立刻被人抱起来,说蹲下就冻死了。
在特殊年代,因为家庭原因,外公被戴过高帽,那时是外婆一直陪着他度过了人生的寒冬,给他温暖没有让他冻毙于风雪。作为客家人,外公外婆一家在村上被疏远,独门独户住在一条小河边,没有亲族的帮助。他们养育了四个子女,在日子最困难的时候,外婆的娘家,她的母亲和父亲会挑着新碾的米、麦粉来接济。外婆的母亲和父亲都是高寿,我都见过,外婆的母亲是大家闺秀,裹过小脚,永远穿一袭干干净净的蓝布衣衫,一头银发梳得整整齐齐。她那时对很小的我说,要经常梳头,对身体好。她还会给我刮痧,给我去湿气,治我的咽喉痛。外婆的母亲对外婆极好,后来她意外去世时,外婆很伤心,说这辈子没有对老娘尽好孝。她把更多的爱都给了子女,家里再苦再累,没让孩子落下读书。我的母亲、舅舅、姨娘都读到了大学,在那个年代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
父母和子女之间似乎总是这样,下一代欠上一代的,要在自己的下一代身上还,生生不息的继续下去。第二天下午的时候,我在房间休息,想写会儿小说却一个字都写不出。忙活了两天没怎么合眼的妈妈进来和我说说话。她说她没有对外婆尽好孝,如果当初坚持让外婆查一下肠镜,早点发现肿瘤,那外婆就不用受那么多苦,今天也能更好的活着。其实我知道,我妈已经尽力了,在外婆得了癌后,寸步不离照顾了她整整四年。家里同时发生了很多其他事,她都一个人扛了下来。她说起外婆曾经对自己母亲的愧疚,一如现在的她对外婆的愧疚,而我又想起我亏欠了我妈多少?父母的恩情实在是难以还清,看着妈妈的眼泪,我尽量让自己轻松一些。大家都是这样,在一起时互相安慰,说着轻松、宽慰的话。然后自己躲起来,偷偷的抹眼泪。
半夜我始终睡不着,躺在沙发上,想起我妈说,“妈妈没有妈妈了”,我也失去了最亲的外婆,我知道这个世界有些东西终究失去,再也回不来了。我想起大约20年前的一个夏夜,暑假我和外婆一起在舅舅家,年纪尚小的我躺在床上,刚刚有些懂得死亡的我忽然想到有一天外婆会离我而去,竟呜呜呜在床上偷偷哭了。二十年弹指一挥,我懂得了很多,失去了很多,但真到失去来临时依旧悲痛难忍,心终究缺了一块,将汨汨的流血,在每个回望的时刻隐隐作痛。人间至爱,亦是人间至苦,望各位书友理解。但我也会尽快回归,因为失去后会更清楚要好好生活与工作,赋予人生更多的意义,更好的面对失去,承受失去。ωωω.χΙυΜЬ.Cǒm
明天不一定会更好,但明天总会来,总要来。愿各位珍惜眼前,珍惜所爱,尽心尽力,少留遗憾。晚安。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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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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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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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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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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