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他六岁,姐姐九岁。
“求求你,不要伤害我们,我……我可以给妈妈打电话,你要多少钱都可以……”
姐姐用手臂护着他,不住地向着男人哀求着。
“给我闭嘴!”
男人狂戾地呼喝着,一把拉开手中姐姐的背包,将里面的东西一股脑地倒出来。
背包里没有钱,只有两本课外书,还有一本曲谱。
将整个背包翻一个遍,也没有发现什么值钱的东西,男人失望地抬起脸。
目光扫过他和姐姐,落在姐姐的琴包。
“把那个给我!”
“不行,这是……这是爸爸给我的琴……这里没有钱……你……你想要钱的话,我……我可以打电话让妈妈给你。”
“给我!”
男人怒吼着。
因为吸毒而暴瘦的脸,在昏暗的室内,阴森如鬼。
冲上前来,他一把夺过姐姐的琴包。
琴包里只有一把小提琴,哪里有什么值钱的东西。
“该死,该死……他妈,你们不是有钱人的小孩子吗,怎么会没有钱……”
恼羞成怒,他重重将手中的小提琴摔在地上,抬起脚要去踩。
“不要!”
姐姐忍不住,冲过来,拼尽全力将男人用力推开。
男人后退几步,差点摔倒。
“死丫头,你敢打我?”
男人怒骂着冲过来,一把抓住姐姐的头发,姐姐疼得尖叫出声。
“混蛋!”
宁慎冲过来,狠狠将大提琴的琴撑,刺在男人身上。
只可惜,才只有几岁的他,根本没有多少力气。
琴撑没有刺入男人的身体,反而将对方激怒。
“小兔崽子!”
男人一把将他从地上拉起来,狠狠地甩在地上。
顺手夺过他手中的大提琴,向着他抽打起来。
“敢咬我,我打死你个小兔崽子……”
“小慎!”
姐姐冲过来想要保护他,却被男人一把推开。
后退几步,她重重地撞在情场角。
血水从脑后溢出来,一点点地浸湿地面。
“姐——”
……
一只手掌伸过来,落在额上。
宁慎猛地抓住那只手掌,坐起身。
室内开着空调,温度刚刚好。
床边,夜灯调得微暗,暖黄的灯光下,荣惜手里抓着帮他擦汗的毛巾,正关切地看着他。
“做恶梦了?”
宁慎定了定心神,这才注意到,还紧抓着她的手腕,忙着松开手指。
注意到女孩子被他得青白的手腕,他皱起眉。
“对不起,惜惜,我……”
“没关系。”荣惜抬手帮他擦一把额上的汗,伸手帮他解开衣扣,“衬衫都湿透了,我帮你换一件,要不然着凉会感冒的。”
解开最后一颗纽扣,她站起身帮他把衬衣脱下来。
注意到男人背上交错的疤痕,荣惜的动作微微顿了顿。
然后,就像什么也没看到一样,抓过毛巾帮他擦掉后背上的汗,取过那件干爽的睡衣披到他身上。
细心地帮他把衣襟拢好,她温柔询问:“要不要喝点水?”
宁慎摇头。
“那……再躺一会儿?”
宁慎又摇了摇头。
荣惜没有再说话,只是伸过手臂,轻轻拥住他的肩背。
伸过手臂,抱住她。
宁慎将脸埋到她的颈间,好一会儿才轻声开口。
“惜惜,抽屉里有烟,给我拿一根。”
荣惜取出烟来,递一根到他手里。
宁慎只是将烟塞到嘴里,却并没有点燃。
好一会儿,他抬起手指,将烟卷从唇间取出来,艰难地开了头。
“她比我大三岁,又聪明又懂事,除了妈妈,姐姐是最疼我的。她说话都是温温柔柔的,就算是我不小心用牛奶弄湿她的曲谱,她也不会对我发脾气,只是无奈地用手摸摸我的头,‘小慎不是故意的,姐姐知道的’……”
宁慎闭了闭眼睛。
“她是为了保护我,才受伤的。”
胁持他们的男人并不是惯犯,只是一个吸毒者的临时起意。
宁家和警方找到他们的时候,已经是三天后,姐弟二人都已经是奄奄一息。
他被对方打是血肉模糊,后背上的肉都已经和衬衫粘在一起。
他在病床上躺了两周,才重新站起来。
姐姐宁忆没有他那么幸福,大脑受损的她,耽搁了最佳治疗时间。
从那之后,她再也没有睁开眼睛,只能全身插着管子,躺在病床上靠着药物和营养液来维持生命。
六岁的宁慎,第一次听到那个医学术语——
“植物人”。
他问怎么才能治好姐姐,医生说,可以和姐姐说话,给她拉琴。
他就拉着姐姐的手,不值地和他说话。
将大提琴搬到她的病房,一拉就是两个小时。
直到后来,他缩在病房一角,听着医生对母亲说。
“现在,我们只能这样维持她的生命,也许将来医学发达了,她还能醒过来”。
大人们都知道,这一句不过就是医生的安慰而已。
所有人都明白,宁忆恐怕永远也不会醒过来。
只有宁慎不这么想。
那天,只有六岁的宁慎,握着小拳头发誓。
他要做最好的脑外医医生,治好姐姐。
他上网查过最好的医学院,把那个学校当成自己的目标。
四年读完小学,两年读完初二,高二以优异的成绩拿到目标医学院的OFFER。
他是医学院最年轻的学生,也是最努力的学习。
为了治好姐姐,他不光学习西医,还拜了一位老中医为师,阅读大量苗医、蒙医著作。
能找到的相关医学著作,他不知道翻烂多少,甚至为了找准穴位拿自己练习。
成立实验室,成立专业的研发小组照顾姐姐。
为她制订最好的营养方案、康复方案,帮她保持肌肉和内脏的健康……
专门研究脑外科和神经学,连日连夜地手术,救治病人。
他疯狂地学习,努力积累着自己的经验,不断提升自己的手术技巧。
将近二十年,他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唤醒她!
“可惜……”
宁慎手指颤抖着,指间的纸烟都被他捏得变了形。
“我……我失败了!”
他做过三百七十六台手术,那是他准备最充分,却唯一失败的一次。m.xiumb.com
如果不做手术,她还能继续活下去。
十年、二十年,甚至更久。
哪怕不说话,哪怕再也不会对他笑,哪怕她再也不会摸摸他的头说,“姐姐知道,小慎不是故意的”……
“惜惜,我不是个好医生,是我……亲手杀了她。”
宁慎拥着被子缩起身,颤抖地像一片秋风中的落叶。
荣惜抱着他,想要安慰他,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她想过种种可能,唯独没想到会是这一种。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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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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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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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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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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