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年龄增长,维克多的存在被镇长正式介绍给了镇民。
他们都认出了这个曾经肮脏的小子,大人们惊讶于他的命运发生如此巨大的转变。
孩子们则更加单纯,他们不理解为什么一个之前被他们孤立,嫌弃,甚至欺负的小怪物,会摇身一变,成为镇长的宝贝儿子。
年幼的心灵燃烧起幽幽的火苗,嫉妒是被投入其中的薪柴。
这火焰没有熄灭,甚至随着维克多得到的越多,甚至和他们一起上学,表现出聪明的天赋时,变的更加剧烈。
孩子们还太过稚嫩,还没有学会将他们的阴暗与恶意很好地隐藏起来,相反,他们选择表达出来。
他们开始对维克多报以恶劣的欺凌,刻毒的嘲讽,不尽的打压。
当然,这一切都是在老师和大人们看不到的角落里发生的。
亚巴顿和他遭受着一样的对待,孩子们讨厌这个一直坚定地站在维克多身边的怪胎,而亚巴顿似乎也在变成人形之后失去了一切神奇的力量。
维克多没有就此被打垮,因为他有朋友,他有父亲,他有一个聪明的大脑
——通过阅读书本,他知道外面有更加广阔的世界,他渴望用知识换取一个去外面看看的机会。
可是命运的馈赠已经完成,它开始向维克多索要代价,以一个玩笑的方式,所有人都无法接受的玩笑。
某个傍晚,在孩子们的恶意发酵到顶峰之后,亚巴顿和维克多终于遭到了孩子们的围攻——真正的围攻。
他们叫来更大年纪的孩子,将一直保护维克多的亚巴顿打的遍体鳞伤,他们带走了维克多。
亚巴顿的一只腿被棒球棍打断,他现在并没有超凡的力量,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维克多被带走。
在经历漫长的等待之后,发觉不对的镇长驱车赶来,他发现了趴在地上的亚巴顿。
在经历了一天一夜的寻找之后,他又找到了奄奄一息,躺在湖边的维克多。
他的儿子受到了十分残忍的对待,干枯的红发凌乱地散在地上,一双清澈的蓝眼睛变的黯淡无光
——他的头部留有非常巨大的伤口,他失去了他的聪明,彻底变成了一个小孩子。
正如镇长爱他的儿子那样,镇民们同样爱着自己的孩子,他们选择不约而同的沉默,无声地维护着犯下罪行的孩子们。
不管镇长有多么大的能量,他都无法反抗整座小镇——这几乎是在同整座小镇对抗。
最起码,他不能。
可是有人能,在镇长选择无力地放弃时,另一个人选择要用最猛烈的方式还回去。
就这样,镇长的儿子维克多因为“生病”而变得痴傻,他现在是一个极难伺候的病人。
就连一直陪在他身边的好朋友也消失不见了,估计是想远远地躲开他吧。
人们这样嘲弄地想着,而在小镇的不远处,一场恐怖的灾难正在酝酿着,准备席卷这一切。
·····················
嘀!嘀!嘀!嘀!
黑风暴的警报在镇上不断回响,凌厉的气流四处游走,飞沙走石,天空阴沉灰白,摇摇欲坠。
所有的居民都躲进了教堂中,而镇长带着他的儿子最后一个赶到。
“教堂里还不够安全,我们需要进入地下的防空洞。”
镇长似乎已经完全忘记过去的一切,语气非常正常。
于是神父拿来钥匙,将教堂地下的防空洞打开,所有人都躲了进去。
细碎的震动似乎永远不会停息,就在人们以为这样的动静要持续很长一段时间时,它奇异地平息下来了。
此起彼伏的呼气声响起,镇长和几个男人走进大门,试图打开它。
几分钟后,靠近的几个人脸色苍白,神情惊慌,他们看向同样惊慌的镇长,声音里有挥之不去的恐惧。
“镇长先生,这道门,打不开了······”他们如此说道。
有什么极为沉重的东西挡在门外,很有可能时教堂受到了黑风暴的的冲击,有坍塌掉落的巨石堵住了出口。
防空洞已经被闲置了几十年的时间,在这期间,并没有人来进行定期的检查和维护,镇长和其他几个人探查过后的结果同样令人绝望——另外几个出口全部被堵死。
防空洞里的通风口暂时还能同期,但是洞里聚集了这么多人,里面的气味只会越来越难闻,而且这里也没有多少粮食储备——只有几袋用作播种的菜籽和小麦。m.χIùmЬ.CǒM
因为镇上的饮用系统不是来自于锈湖,所以为了减少耗费,这里的管道只有一条,如果每个人均分的话,那么分到的量微乎其微。
在恐惧迅速蔓延之前,德高望重的镇长先生再一次站了出来
“不要恐慌,政府的救援队会很快赶来,我们能支撑到那个时候。”
他对着镇民们下达安排,
“能够活动的,强壮的男人跟我一起去寻找出口,女人们负责收集水和食物,照顾好老人和孩子们,不要太密集,注意通风。”
镇长这番有条理的安排无疑为所有人注入了一针强心剂,所有人重新振作起来,开始按着他的安排行动起来,镇长在来到教堂更深处的地下墓穴。
在镇上每一位神父去世之后,尸体都不会被葬进小镇的公共墓地,而是会被送进教堂地下的墓穴中。
“乖孩子,待在这里哪也不要去好吗?”镇长看着儿子的眼睛,“要不了多久我就会回来的。”
时间不断流逝,幻想中的救援队始终没有出现,人们心中的恐惧渐渐演变成了焦虑和狂躁。
深深的饥饿和干渴伴随着每一个人,他们认为自己被永远地抛弃在这里,绝望的气息在防空洞里蔓延。
终于有人无法忍受,爆发了:“我们被放弃了!没有人会注意到我们!没有人会来的!”
“我们要死了!全部都会死!”
“住口!“镇长匆匆赶来,”现在还没有到放弃的时候!”
这个人很快被拦住安抚,但是他的话仍像阴影一样,盘旋在所有人的心里。
浓郁的黑暗中,饱蘸着哀求的祈祷声响起。
“最慈悲的母亲,群山之主,伟大的女神·····”
“祈求您宽恕我们的不洁与不敬,求您降下庇佑,赐我您的吻如同怜悯罪人。”
“求您···救救我们···”
在不断地安抚暴动的镇民的过程中,镇长满心疲惫地回到地下墓穴,看着儿子痴痴傻傻的面孔,他脸上十分坚毅的表情终于一寸寸崩解。
他在维克多面前缓缓下跪,双手捂住自己的脸,零散的哭声从之间溢出,近乎虚幻般地低语着:
“求求了,不管是什么存在,请您帮帮请我们,请救救我们,请让我们逃出这个困境······"
寂静中,有一声温柔的叹息发出,一双温柔的臂弯轻轻环绕住他,如同一位母亲。
维克多呆呆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幕,身后是一片扩散的赤红,更多洁白的双手伸出,将他拉进背后的世界。
他渐渐和深红融为一体,成为了深红,成为了···救赎。
食物终于吃光了,水也越喝越少,每个人的意志都在接受着折磨,往日的道德底线摇摇欲坠,最终,有人忍不住把目光看向了身旁的同伴。
他们想起了,镇长先生,还有个生病的儿子。
挡在地下墓穴之前的镇长被人们打翻在地,他满脸鲜血,不停哀求着人们,求他们住手。
“我求求你们了····他只是一个无辜的孩子·······不要这样对我··”
有人从黑暗中伸出脚把他踹开,其他人无视他,从身边走过,他们进入了地下墓穴。
黑暗里,饥渴的人们闻到了血的味道,香甜,浓郁,诱人,人们手中的光帮他们看清了眼前的生物。
他们的心脏被恐惧笼罩,不断后退。
墓穴中,一个庞然大物缓缓蠕动着,血红的肉纠结成一团团,夹杂着白色的骨骼和骨刺。
在肉块的表面上,是一丛丛细小的血管,无数触手从其中伸出,长牙舞爪,一条条粗大的血管蜿蜒而出,连接着周围的棺椁。
在血肉铸造的巢床之上,一个面容清秀的男孩儿正安然地睡在里面,眼皮紧闭,嘴角带着一抹神秘的微笑,像正在做着什么美梦。
稚嫩的脸上满是宁静与平和,他的手,他的脸,他的全身已经嵌进了身下的血肉中,床是他,人也是他。
不久之后,他将完全消失,彻底融合进无穷的血肉中。
似乎是感受到了众人的靠近,这只狰狞恐怖的怪物舞动无数触手,一道道裂缝从它们的尖端裂开,潮湿的血雾喷吐而出,弥漫在整个空间里。
当然,这只是前菜。
之后,一块块猩红饱满的肉团从它身上抖落,带着奇特的弹性和富有光泽的外皮,发出一阵阵微小的哭声,像是果实,又像是新生儿。
每个人的眼睛都落在了上面,他们闻到了,令人心醉的美妙香气。
吞咽口水的声音不断在黑暗中响起,被迷住的人们无法自拔。
终于,当第一个人伸出手握住果实的时候,迟疑地咬下去,甘甜地汁水充斥在口腔中,带来极乐。
越来越多的涎水,越来越炙热的欲望,越来越深沉的罪孽。
“最慈悲的母亲,群山之主,伟大的女神·····”
第一步,也是最后一步,灵魂永坠深渊。
于是被火焰舔舐的尖刀亮出,“他不是维克多!”
于是所有贪婪的声音汇聚在一起,“他不是维克多!”
他是食物——
无数双狰狞罪恶的手伸向中间的男孩。
他是水源——
或是锋利的尖刀或是粗粝的石块一起扎进饱满的皮肉中。
他是神明的恩赐——
人们吃的畅快淋漓,吃的满头大汗,吃的忘乎所以。
滚烫的血和柔软的肉缓缓在体内绽出快乐的花。
吃吧····吃吧····
“亚巴顿·····”
被众人分食的男孩仍然带着甜蜜的微笑。
你在哪里啊·····
“好美味啊········”
快吃!快吃!
红粉色的筋肉进入孩子的口里,醇厚的血液流进老人的喉管里,分裂的皮肉撕扯进女人的牙缝隙里,跳动的脏器被吃进男人满是酒肉的胃里。
他们眨着眼睛,尽全力地张大嘴巴,一刻不停地撕咬着,咀嚼着眼前的美餐,嘴角是四溢的汁水,虔诚地感激着赐予者:
“仁慈的女神······”
就这样,防空洞里又有了充足的食物和水源,镇长因为接受不了现实而自杀,原本要崩溃的人们重新平静下来。
他们并不是很感激维克多,相反,在清醒之后,很多人的精神都接近崩溃。
“不····“有人双手抱头,痛苦地蹲在地上。“我不是··我不想的···”
不断有干呕地的声音响起,但是那些血肉似乎入口即化,任凭他们怎么干呕,不会有一丝一毫被吐出。
有人神情激烈,大喊起来:
“那就是个怪物!根本不是什么女神的赐福!我们必须杀死它!”
他拿着武器,冲向地下墓穴,还没到达,就双眼一翻,晕了过去。
在他的身后,是手持武器,将他打晕的男人们,沉默着将他带回去。
自始至终,没有人再敢去看身后的黑暗。
液体流淌的声音不断在空间里回荡,仿佛就在人们的耳边,香气越来越浓,每一分每一秒,都在诱惑着镇民。
终于,又有人忍受不了火一般的饥渴,再一次越过了那道界限。
吞噬的声音在以后的每一晚响起,不曾断绝,当饱餐的人们恢复神智后,四周全部是一样的人——浑身鲜血,嘴角还残留着罪孽的证据。
维克多似乎感知到了他们的厌恶与恐惧,于是原本的血腥味逐渐变成了馥郁的玫瑰香气。
人们的五官被扭曲,狰狞的现实被抛之脑后,而不断成长的血肉之巢在慢慢扩大,很快占据了整个防空洞,重新打开了通往外界的道路。
人们重新从狭小,拥挤的防空洞回到了小镇上,曾经平静的生活重现,镇长也被他们灌下那奇异的血肉而重新复活。
他们无法忘记那种美妙的滋味,不过幸好,在每周的圣餐仪式上,他们依旧可以享用女神的恩赐。
甚至把这份恩赐传递下去————让后代一同享用。
他们吞下维克多的果实,维克多的血从此在他们的血管中流淌。
每当到了晚上,他们会投进女神的怀抱,成为一只只单纯懵懂的羔羊,欢快地在祂的国度中玩耍。
他们也成为了那血肉的一部分,在他们看不到的现实里,维克多仍然在扩大,逐渐将整个小镇全部包裹在了其中,取而代之。
湖畔的小镇上再度开满了娇艳的玫瑰,小镇居民在圣餐仪式上享用无暇的血肉。
神的孩子睡在黑暗中,在甜蜜的睡梦中,等待着被命中注定之人唤醒。
他还想再见一面,他的朋友,他的伙伴,他最好的兄弟,在此之前,他会一直等下去。
小镇也会一直保持原样,一如往昔的模样。
毕竟,一直安详、和平、友好的高特小镇,在度过这场可怕的灾难之后……
将重新恢复往日的健康、活力和美好。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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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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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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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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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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