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他刚一和赵楚生下了车站,闻着这座城市的空气,便觉倍感熟悉。
三月下旬,春意盎然,天空蔚蓝如海,白云轻柔如丝。
可即使如此,他还是会将眼前的一切和那年的冰冷重合,脑海中闪过她的冷颜,耳畔中响起她的冷语……
“老陈,发什么愣呢？”赵楚生见陈未怔怔地站在门前问道。
陈未回过神来,笑道：“没想到这里这么暖和,和北城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哈哈哈,你第一次来吧？”赵楚生整了整吉他背包,“待会儿请你吃蔡记的热干面,他家的黑芝麻酱一绝！”
陈未点点头,将心中那些杂乱的想法甩了出去,这一世他只是这座城的无关人员,他和她也没有在这里的过去,更不会相交聚集。
赵楚生带着路,期间并没有打开导航,显然也是来过不少次。
陈未相信自己的熟悉程度只会更高,但此刻也没必要做这种多余的事,他静静地跟着赵楚生背后,打了车来到旅馆,安顿好行李后,两人便在附近的一家蔡记热干面连锁分店对付了一顿晚饭。
陈未用筷子拌了两下面条,吃到嘴中发现并没有城大附近的那家店正宗。
赵楚生也撇了撇嘴,吃到一半便点上了一根烟,呼出一口烟雾道：“这家味不太对,老陈别吃了,垫两口咱待会儿吃点别的。”
“哪那么多讲究,来这是办事的,就不是旅游的。”陈未无所谓道,以前上班时比这难吃的热干面都不知道吃过几次。
“我猜你应该不是真抢婚吧？抢婚还带吉他？”陈未一边扒面一边问道。
赵楚生苦笑一声道：“我开始真的有这个想法,只不过后来就觉着太自私了。”
“我很了解阿芬,她既然选择了那个男人,就不会因为我的出现,而做出逃婚这种不负责任的事。”赵楚生抽着燃尽烟头道,“我来也是给自己那段青涩且不现实的爱情做个了断。”
“但是,我现在最爱的女人除了我妈,依旧是她！”
陈未很佩服地看着他,他不知道这个年仅二十岁的年轻人还经历了些什么,拿得起放得下,至少比当时的自己强了太多。
“所以你这段时间在酒吧兼职是为了……”
“送红包啊。”赵楚生拍了拍从下车后就没有脱下的腰包,“九千九百九十九,剩下的那一块当作我们没有走到一起的遗憾。”
“怎么样,别看我这样,还是很浪漫的吧。”赵楚生又点着了一根烟说道。
陈未笑了笑没有出声,他能够看出来赵楚生的强颜欢笑,也能看出来他平淡玩笑语气中隐藏着的不甘,自己的立场上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话来安慰,或者说,他本来就不需要安慰,自己和他过来更像是一个见证者,见证赵楚生青春朦胧中那抹青涩且纯真的爱情。
陈未吃完最后一口面,拧开一旁的某山泉,没有白开水香甜的凉水闯入嘴中,将舌尖上的最后一抹油腻冲刷干净,不留余地。
……
婚礼举办的时间是在明天,就在两人预定旅馆的不远处,是一家中规中矩的酒店,算不上豪华也算不上寒酸。
当晚,陈未睡得很死,他没有赵楚生的紧张和压抑,有的只是在旧地重回的怀念,没有了她存在的城市,没有了与她过去的束缚,他睡得异常踏实。
清晨,陈未见赵楚生提着早饭走了进来。
“事办完了吗？”陈未下床,随手捏了一个小笼包扔到嘴里。
昨晚早早地就睡着,肚子里饿得难受。
“刚刚和婚礼那边的人说过了。”赵楚生笑道,“免费活跃氛围的事,再加上我自证了一下和新娘的关系,他倒也没有拒绝。”
“不是前男女友的关系吧？”陈未玩笑道。
“那必然……不是。”赵楚生坐了下来,喝着打包的红豆排骨粥。
没有豪车,也没有西装,陈未和赵楚生就像是女方普通的亲戚,甚至连请帖都没有,赵楚生拿出了一叠厚重的红包交给了收礼的老人。
他拿出笔,在名叫吴芳的那一栏上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两人并没有落座,赵楚生背着吉他藏在角落,期间有安排会场的人招呼他们,也只被他以工作人员的理由拒绝。
“需要我用手机记录下来吗？”陈未见他拎着吉他包的手有些发紧,问道。
赵楚生轻笑一声：“不用,这种一辈子只做一次的事,有你见证就行了。”
“就是……”他顿了顿,“我不希望到时候你喊我再来一次。”
很快,一套比较传统的婚礼仪式开始,新郎新娘踩着红毯携手而来。
赵楚生呆愣在原地,目光死死地盯着一身白色婚纱的新娘。
陈未随着目光望去,第一次见到了那个名叫吴芳的女人,对方化着精致的妆容,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说实话第一眼来看并不是很惊艳,大街上随便一个年轻的女子结婚时也都不会比她差。
但对方身上就是自然而然地流露着一股舒服的气息,连带着那笑容也愈加柔和,让人见到都会赞叹一声贤妻。
婚礼如常进行,赵楚生并没有半点动作,就站陈未身旁这呆呆地看着。
司仪举行着正常的婚礼活动,场上的亲朋好友一一起哄。
“亲一个！亲一个！亲一个！”m.χＩùmЬ.ＣǒＭ
赵楚生捏着吉他提包的手更紧了,等到两人相吻之后,司仪拿着话筒说道：“在这重要的时刻,我们红线婚庆所为两位准备了一个特殊的节目。”
“有请我们的专业歌手为新娘新郎献上祝福！”
陈未拍拍他的肩膀,赵楚生提着吉他走到了红毯上,站在了中间,随后婚礼的工作人员搬来一张高椅。
新娘捂着嘴,美眸中闪烁着震惊和复杂。
新郎并未察觉不对,他虽然不知道这个特殊项目,但是能够为他这普通平淡的婚礼,添加一些时潮的元素还是很高兴的。
赵楚生也不磨蹭,当即拨动音弦开始演奏。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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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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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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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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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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