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临歪着脑袋去看他,食指弯曲动作温和的替他擦去眼泪:“不疼。”
她用额头轻轻碰了碰他的脑袋,亲昵又纵容:“怎么变爱哭鬼了?”
明赫睫毛上还挂着未掉的泪珠,他的心像是凌迟的痛:“我只是怕。”
怕自己拖累了你。
世间可无明赫,却不可无景帝。
君临咧开嘴角:“喂,我说你好像搞不清楚自己的定位啊。”
“你是明赫,是大景的左相,是我的半身。”
她掷地有声的反问:“半身要是死了,你觉得我能好过?”
他的心重重一跳,抬眸怔愣的盯着那张明艳的面容。
“你没事比什么都重要。”
她放松的叹口气:“倒不如说,你没事就足够了。”
没有人会比她更能触动他的心弦了。
没有人会比她更能让他心甘情愿的奉上一切了。
此刻的明赫什么都可以给她。
什么都好,只要是她想要的,他通通都会给。
没办法忽略了。
我喜欢你这件事。
这是劫后余生后他第一次露出笑容,轻轻浅浅的,像清风拂过山岗,吹散缭绕云雾,漂亮的动人心魄。
君临见他笑了也稍微放下了心,这才跟着扯动嘴角柔和了表情。
“你真是,一会哭一会笑的。”
听着她打趣儿的埋怨,明赫闭上双眼,额头珍重的抵着她的额头。
君临一愣。
“只是认清了一件事。”
他笑意温煦,像暴风雨过后重新艳丽绽放的花:“家主,遇之我幸。”
君临总说:明赫,得之我幸。
是因为他是愿意将自己完全献给她的。
而明赫现如今却只敢说:家主,遇之我幸。
他知晓感情会成为她的阻碍,所以她不需要知道,明赫也不奢求得到她,只要这样就好。
只要还能陪在她身边,只要能无数次相遇,就好。
能够遇见她,明赫觉得自己已经是最幸运的人了。
君临“噗嗤”一笑:“你现在也会说些甜言蜜语哄我开心了。”
明赫撕下衣袍长条给她做个简易包扎:“是真心话。”
风好轻,天好蓝,他们刚刚好。
包扎完两人站起身,君临道:“我的马在前面,走,我先带你去将军府。”
明赫还有些心惊肉跳之感:“家主怎半路返回了?”
两人一边往回走一边闲聊。
君临气不打一处来,恶狠狠道:“我不放心,总觉得那小厮挺怪异,于是就折回来看看,哪知道真出了意外。”
她松口气:“还好你没事。”
明赫一顿,他停下脚步看向被钉在山壁上的小厮,瞳仁微微瞠大。
那人腿脚悬空,被一剑贯穿胸膛,利剑刺入山壁,死白的眼里充满血丝,小厮脸上的惊恐和错愕还未散去就被彻底定格。
他根本没料到景帝会半路杀回来。
没想到出剑是那么快,让人根本无法闪躲。
君临撇嘴:“应该是皇祖母的人,呵,因为除掉你我便会损失惨重。”
明赫负责很多东西,变法革新,刑法编订,包括很多政策和改革都是由他负责,他就是大景的顶梁柱,一旦他倒塌了,君临会直接元气大伤。
一个国家不是愚蠢的靠一个人就能支撑起来,那必须是要许多人齐心协力,这许多人里,总有最重要的那部分,那就是景帝,其次是左相右相。
她眸光阴森的吓人:“我本来是想幽禁她的,看来没必要了。”
明赫安抚:“不可,不然这世俗舆论太沉重了,各国都会拿来当话柄,百善孝为先。”
到时候各学派的仁义道德都得戳着她的脊梁骨骂。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怒火:“这事我自有思量,今儿对你动手,明儿保不准对满老动手,好啊,真是完全不把我这个景帝放在眼里啊!”
明赫轻轻替她舒缓心中的怒气:“没事的,一切以大局为重。”
君临气的后牙槽疼,这次是真被人揭了逆鳞。
她的马儿就在不远处,一个利落翻身上马,伸出手:“来,我们先去乌老将军那儿。”
明赫心疼的看了眼她的伤口:“我来骑吧。”
君临眉目疏狂:“又不疼,这算不得什么,快上来,等会儿马速会很快,你注意着点,我们赶时间。”
明赫也不再犹豫,翻身上马坐在了她身后。
君临凤目狭长:“抱紧我了。”
明赫缀着星光的眸色软了下来,顺从的乖乖探出双臂圈紧她的腰身。wWW.ΧìǔΜЬ.CǒΜ
既然已经明白了自己的心意,那么她赐予的亲近的机会,明赫便全盘照收了。
“驾——”
夹紧马腹一声厉喝。
策马疾驰,她比那些鲜衣怒马的少年郎还要肆意潇洒,永远年轻,永远朝气蓬勃。
这世上最让明赫安心的地方有两个,一个是她的怀里,一个是她的后背。
都是那么的可靠。
冷风拂过脸庞,道两旁的景物在后退,明赫心里踏实的不得了。
“家主。”
声音太轻,策马声太大,她没反应。
“何其有幸遇见你。”
呢喃消失在风中,没人听见。
……
将军府到了,一听是左相和景帝来了,乌老将军这才出来迎接。
君临笑眯眯:“孤想向老将军借个医者来处理伤口。”
老将军虽然面色泰然,但眼中有担忧快速闪过,下人赶忙带她就医。
明赫拢了拢衣袖:“乌老将军,可否借一步说话。”
尽管年老但依旧威风凛凛的乌将军做了个“请”的手势。
两人快步进了议事厅。
明人不说暗话,老将军直言:“老夫知晓你来是什么目的,但今时不比往日,老夫已没了参与争斗之心,这次也绝不站队。”
明赫笑意温润,不曾因为开局的下马威后退半分:“一身报国有万死,双鬓向人无再青。将军现在就隐退,不遗憾吗?”
男人君子风骨舒朗,立如翠竹,一身娴雅清润:“景帝不在乎你是否年迈,不在乎你之前是何态度,只要你愿意,即便这个岁数仍可战场杀敌,她会给你机会,给你战到最后一刻的机会。”
老将军双手背后目光悠远。
他是先帝还在时就被先帝换了下来,说他年老不该上阵,颐养天年才对,可哪个将军不是一心扑在战场上的?
精忠报国,战死沙场才是他的夙愿。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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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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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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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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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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