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身为果郡王府嫡福晋却不能缺席,穿着一身新裁的素衣,簪着银钗,在太后停放的灵位前,随着娘娘小主、宗室命妇们一起跪拜哭丧,折腾了好一阵子,感觉苦不堪言。
为了以防哭不出来,苏曼腰间别着的素锦绢子蘸不少洋葱水。
繁琐的行程分外的漫长煎熬,苏曼感觉整个人都快要虚脱了,即使是假哭,嗓子也干涩得不行,眼睛红肿不堪,幸好膝盖绑了一层厚厚的“跪的容易”,不然也会青紫一片。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临到快要出宫的时辰,苏曼简直要喜极而泣,然后行至半路,崔槿汐微笑着拦住了她的轿子。
“孟福晋请留步,熹贵妃有请。”
如今甄嬛重掌六宫,虽然位份低于齐月宾的皇贵妃,但亦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苏曼虽然不爽她,也得给她这个面子,毕竟现在还不是撕破脸皮的时间。
毕竟苏曼之前进宫问安,以各种理由推拒了熹贵妃的约见,如今再推脱,就有点不尽人意,很容易彻底闹僵。
考虑到这点,苏曼点了点头,没有多问其他,随侍的婢女立即吩咐抬轿子的太监掉个头,随着崔槿汐的步伐一路来到永寿宫。
进了永寿宫,苏曼只觉满眼的玉器生辉,富丽却不浮夸,旋即有小宫女端了几色精致的茶点上来,殷勤招待着。
熹贵妃一身雍容华贵的湖蓝色宫装,珠翠华丽,熠熠生辉,映得不俗的容色越发倾城,那种深宫后苑蕴养出来的贵气,自然而然地给人一种无形的压迫感,感觉越来越有皇后宜修的做派。
熹贵妃亲热地拉起准备行礼的苏曼,巧语温声道:“自家妯娌,不必这些虚礼,许久不见,本宫看孟家妹妹丰腴了不少,脸色也好了许多,想必身体已经没有大碍了吧。”
虽然知道甄嬛未必是内涵她长胖了,但苏曼唇角的笑意依然僵了僵,抿着唇缓缓答复道:“托皇上和娘娘的洪福,府里一切都好,只是王爷…他的病情一直不见好转。”
一旦提及果郡王,甄嬛果然有点按耐不住,秀眉忽得蹙起,连忙问:“王爷他…他的精神状态如何?听说他近日染了风寒,怎的这么不小心?”
苏曼满脸愁容,担忧道:“哎,许是流年不利吧,不过精神还行,有澈儿陪着,王爷看着也欣慰,太医说了,只要再连着几天吃几剂水药,注意保暖,应该会缓和过来,风寒之症没有其他大碍。”
甄嬛暗暗歇了口气,不易察觉地偷瞟着苏曼的神色,见她表情无异,满腹愁绪,并不似作假,心头不免一阵酸涩难当。
如今,孟静娴才是允礼的妻,她能够正大光明地陪伴着他,为他欢喜为他忧,而她身秋宫宇深处,连为他担忧哭泣也只能偷偷摸摸的,见不得光,弘暥和灵犀也无法享受亲阿玛一丝一毫的父爱。
甄嬛强忍着夺眶而出的泪意,扬起一抹端庄得体的笑,亲和说道:“孟福晋不必太过忧伤,王爷吉人自有天相,说不准以后能够寻得其他名医,治好了呢,如果福晋不介怀的话,本宫认识一位温太医,医术向来被人称道,他之前为已故的惠妃守灵,不日就要回京,能否让他来王府试上一试?”www.xiumb.com
苏曼心里是不愿意果郡王与甄嬛有关的人接触,但甄嬛此人心思缜密,若是她一味地推脱,肯定会惹对方起疑,越发要揪着这事不放,说不定还会巧言游说雍正,下旨派温实初来王府看诊,一探究竟。
“如此甚好,多谢贵妃娘娘关怀。”
苏曼感激地福了福身,笑容透着几分欣慰,好似从未与甄嬛有过嫌隙。
甄嬛松了口气,侧首看着圆弧大瓷瓶中新插的一捧杜鹃花,那浅红嫣然的色彩,清淡芬芳的气味,令她情不自禁地想起了昔日最爱用秋杜鹃簪髻的浣碧,她的妹妹玉隐。
不论她如何对玉隐怒其不争,但玉隐终究是自己的妹妹,甄嬛深吸了一口气,瞅了眼有几分归意的苏曼,声音和婉道:“本宫当日未来得及向福晋致歉,趁着今日,为了我那糊涂妹子的错,在此说声抱歉,请福晋多多海涵,不要怨恨太深,她素日连只蚂蚁都不敢踩死一只,一时糊涂才犯了这样的罪孽…”
不愧是八面玲珑的甄嬛,这是闹哪出?
苏曼不欲和甄嬛废话太多,盯着她试探的眸光,直接说道:“熹贵妃不必如此,静娴只知道,因果循环,善恶终有报,甄侍妾的事已经告一段落,我不会再对她如何,只是她做的事是不被原谅的。”
甄嬛抿了抿唇,微微颔首,语气多了几丝无奈,只淡淡道:“只求孟福晋能留她一条性命吧。”
苏曼自然应允了,她本来就没有杀浣碧的心,让她活受罪好了,眼见天色不早,苏曼借口府里还有事要处理,匆匆告退出了宫。
三日后,温实初准时来王府看诊,果郡王似乎很激动一般,留了他一人在屋里头说话,絮絮看着脉,聊着其他。
温实初走后,果郡王惆怅了好久,他的怪病依然没有眉目,还连累嬛儿在宫里为他忧心忡忡。
苏曼冷眼看着,也不吱声,只温柔周到地关怀着他的生活起居,吩咐成婚后的阿晋和采蓝用心伺候,自己会命人熬了汤羹,抱着元澈去找他沟通父子亲情。
除此之外,苏曼也没忘了孝顺孟静娴的正经婆婆舒太妃,也就是带发修行在安栖观出家的冲静元师。
舒太妃得知儿子得了怪病,不良于行之后,起初大哭大病了一场,整个人悲怆地不行,又是哭先帝去得早,又是哭自己的允礼命苦。
好在有积云在身边劝着,苏曼三五不时地带着元澈来看望她,令舒太妃的日子有了个盼头,精神慢慢地好转了起来。
这日,乘着天气晴好,苏曼带着元澈一行人坐着马车来了安栖观,积云早已从阿晋传来的飞鸽得了信儿,提前备了应时的瓜果和点心,打扫干净了院舍,等候着福晋和小世子的到来。
不多时,积云远远看见一个年轻的美貌贵妇朝这边迤逦行来,怀里还抱着一个小娃娃,她忙不迭欣喜地迎了过去,把苏曼母子迎进了屋子。
苏曼恭敬地给积云见了礼,亲热地称呼舒太妃为额娘,开始逗着精神十足的元澈。
“澈儿,乖,快叫玛嬷。”
元澈向来乖巧听话,看着慈目善眉冲自己微笑的舒太妃,油然地升起一股天然的亲情敢,瞬时张开了双臂,亲昵地搂住了舒太妃的脖子,奶声奶气地唤道:“玛…嬷。”
舒太妃笑得合不拢嘴,亲了亲元澈,用手握了握苏曼的手,颇为感叹:“你是个孝顺的好孩子,对允礼情深一片,我是一百个放心,只是允礼的病来得突然,我实在是想不通。”
苏曼了然她的困惑,借着这个机会,把果郡王和熹贵妃来往甚密,关系暧昧,开始被雍正猜忌,有可能是宫里头流传出来的秘药害得王爷不良于行的一系列猜测,似真似假地说给对方听。
舒太妃闻言,不由死死咬着嘴唇,面上的表情变幻万千,终是无奈地叹了一口浊气,嘴里直呼:“冤孽,冤孽啊!”
小坐了半日时光,苏曼即将离开时,积云神情慎重地交给她一张密封的信笺,说是太妃托她转交给王爷的,必须要交到果郡王本人手中。
苏曼假装疑惑不解,但也没有多问,吩咐积云好生照顾舒太妃,她会时常带着元澈过来探望她老人家。
积云恭敬应了,苏曼这才启程回王府。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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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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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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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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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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