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央看他这样,还很好心的帮着他把枕头调高了些,随后定定望着他,胤禛本是镇定的,可对上那双眼睛之后,心中不由虚了,眼神闪动之间,躲避开了。
低头一笑,思央的手,细心的帮着胤禛掖着被角:“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臣妾都了明于心,想必皇上也同样如此。”
胤禛猛然回头,死死的盯着思央的侧脸,后者不为所动,就算这眼神都似乎快要化为实质了,她还是淡定如初,甚至嘴角还勾着一抹浅淡的笑意。
“所有的一切都是你做的?弘历,弘时,还有……皇,皇后……”
倾身向前,思央漫不经心的对着他:“皇上慎言,臣妾怎能做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来,您怕是病糊涂了。”
“是,糊涂了。”胤禛咧嘴笑了,他苍老了很多,这几年各种各样的事情,还有服用药物,已经让他油尽灯枯了,眼前的这个女人,还是这般的美丽,一如那年她嫁给他做侧福晋的时候,娇艳无双。
这句话,思央没听出来他到底是什么意思,是糊涂把她错看,还是忏悔他以往所做之事,不过都不重要了。
“你要杀了朕?”见她不说话,胤禛又问,并且还想极力的从床上坐起来。
思央摇头,嗔怪的道:“皇上,您怎么能说这样的话,臣妾会好好的让缘妙真人给你养身体的。”
缘妙真人……
胤禛的眼睛徒然瞪大。
“你,你……”指着思央的他喉咙滚动,却是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今日臣妾来,只想对皇上说,现在您的身体是上不了朝了,国不可一日无君,您也该把储君的名位定下来了。”
维持着刚才的模样,胤禛浑身颤抖。
思央挑了挑眉,并不把这点僵持放在眼里,胤禛会同意的,他没有选择的余地。
算到了胤禛的妥协,不过思央还是没想到,他后来竟是异常的配合。
连着下了三道圣旨。
一道是立六阿哥福惠为太子,接着是传位给太子,他退位幕后。
最后一道,六阿哥登基后,贵妃年氏为太后,垂帘听政,并同时提拔了几名辅政大臣。
摊开的手上是一块虎符,这是兵权。
没想到胤禛不但给福惠名真言顺的帝位,还让思央掌控了大权,并且最后把兵权都交给了她。
“你要的,朕给你,只有把这一切都给你,朕才放心的下去,这样你就会更好的护着福惠,护着朕的大清江山。”
最后还是给胤禛扳回一局了,不得不说,他还真不愧是从夺嫡中胜出之人。
这回,思央认了。
雍正四年,年底,紫禁城内挂满了白幡,先帝新丧,举国上下哀哭。
屋外的风雪呼啸,似乎又回到的那年,那年她刚来之时,也是这般,满天的飞雪,身上的麻衣,还有那悲戚的哀嚎,唯一不同的就是梓宫中躺着的人了。
跨过了门栏,目光不由自主的落在,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身影上,来人挑了挑眉,径直走来,脚步刻意放重了。
“太后娘娘驾到,罪臣有失远迎。”
听着声音,思央缓缓转身:“两年未见,十四爷看起来变化不大。”
“比不得太后您。”这句话似乎掺杂了一丝讽刺。
思央抿唇一笑,走前两步,望着满院的雪景,允祯圈禁在此,自然没多少人服侍他,院子也无人打理,寿皇殿是帝王停梓宫的地方,也算规整,雪厚厚的积攒着,看着到还有几分亮眼的景色来。
“这些年苦了十四爷了。”
“太后今日来此,不是为了体恤罪臣的吧。”在听到胤禛驾崩后,允祯当场就是大笑出声,圈禁这几年,他对胤禛的恨是一点儿都没少,如今人先他一步走,怎能不畅快,随后的内心也有一股落寞,争斗半生,也不过这样的下场。
先帝驾崩后,允祯一直都心中有着一丝期盼,新皇登基,会不会将圈禁中的人给放出来,新帝年幼,若是忌惮他们这些叔伯呢,令他忐忑。
他额娘也没有传来消息,直到这一位的到来。
“自然不是。”
满清入关后,皇帝都是正统的满洲血统。
满人向来对汉人有所轻视,福惠有一半汉人血脉,他是皇帝亲子,没人敢明面说什么,但需要防着些有心人,尤其是那些八旗子弟们,各个眼高于顶,还多是祖上萌荫,自己没多大本事,心气还傲,恐有人会因为皇帝日后亲汉,折腾事情来,思央才来寿皇殿走一趟。
她需要一个人来镇住朝堂。
本来怡亲王是个很好的人选,可也不知道是不是胤禛去世,对他的打击太大了,本来就不好的身体也垮了下来,现在卧床不起,上朝都难。
选择允祯是比较冒险,他被胤禛圈了两次,哪儿还对亲哥有什么兄弟情。
...“新帝年幼,哀家一介女流,朝堂上的事情懂得不多,如今正是用人之际。”
允祯心头一跳,他想过很多思央来此的目的,都没料到这个年轻的太后,竟然是打这个主意。
“太后不愧是太后,胆子倒是很大。”允祯刚才面见思央的时候就没下跪,此时背负双手,寒冬腊月的他身上只穿了件薄袄,没披大氅,然他身形挺直,如同标枪,似乎并没用感受到周身的寒风。
思央不理会他话中含义,只是道:“谦亲王乃是国之栋梁,若是能辅佐新帝,那自然是再好不过的了。”
他来辅佐仇人的儿子。
可笑。
“太皇太后近日身子骨不大好,谦亲王若是有空的话,可以去宫内多探望探望。”
允祯脸色一变:“额娘.”
乌雅氏的死穴是允祯,他又何尝不是呢。
只是以往他明白,胤禛对他们这些兄弟再如何混账,也不会对额娘怎么样的,所以允祯放心,可现在掌权是在面前这位新太后。
“谦亲王想通了后,再派人来告知哀家。”
思央离开时候,丢下这一句话。
幼帝登基,改国号为景宜。
先帝虽去的早,但国内一切稳妥,思央听政,众大臣辅佐左右,并未有任何差错。
当上皇太后,思央还是居住在翊坤宫,皇帝年幼后宫中住的还是先帝的妃嫔,如果有生有子嗣,可以让成年的子嗣给接出宫居住,没有的就会在宫中一处专门的宫殿,加太妃封号奉养。
胤禛的子嗣不多,齐妃的儿子弘时被过继给了廉亲王,想要接她出宫都不成。
皇位更替的动荡还不稳固,思央暂且不会把廉亲王等人放出来,所以在齐妃来恳求的时候,只是道:“哀家明白你的苦楚,弘时虽然是先帝下旨剔除宗籍,但新帝怜惜骨肉兄弟情,此事哀家暂且记下了。”
“臣妾,谢过太后娘娘。”
齐妃现在也就是齐太妃了,这封号叫着也就好听罢了,她踉跄的被宫女扶起来,仰望着上首那个如今尊贵无比的女人,眼中刺痛,心中痛悔,她输了,输了个彻底,现在还是在以往的对手底下祈求,而那人竟然并不为难她,齐太妃想,换成是她的话,应该做不到这点。
母仪天下,她年氏,有这个资格。
“宝郡王竟然还没有把熹太妃给接出去?”
香岚现在还是思央身边的大宫女,旁人再见到她,已经要小心的叫一声姑姑了。
“回主子,宝郡王说他腿脚不便,接熹太妃出宫,恐不能照顾。”
“哎,熹妃这下还不知道得气成什么样呢。”思央颇有些幸灾乐祸,当年熹妃怀着小格格在景仁宫崴了一脚,动了胎气,当时她把宫内翻了个底朝天,找到了齐妃的一个眼线,苦于证据不足,没办法追究,但她一直认为是齐妃要害她,暗中找人对付弘时。
别人不知道,思央可是清楚的,那在景仁宫挖小坑的,就是熹妃的宝贝儿子,弘历。
弘历断腿后,就明白自己的命运了,心理也发生变化,不管旁人如何,可在看到自己的母亲,明着是打着要给他治腿,暗中是想要再生一个儿子的时候,他的心中怨愤就被点满了,不惜出手暗害自己的额娘,认为这个孩子没了,他就还是额娘的唯一。
最后他没有成功,他的妹妹降生了,也没有得到额娘的关注,可是他突然不在乎了,只守着自己那可怜的,像个猫仔一样的妹妹,这才是自己的亲人,额娘生下他,也不过只是把他当做个工具,没用了,就可以舍弃。m.xiumb.com
“弘历这小子,气性倒是大。”
香岚道:“宝郡王想要接小格格去他府上住。”
“这个……”弘历的腿也有思央一份责任,算了,就如了他的愿:“准了。”
就连弘昼都把裕嫔给接出宫了,她儿子只要妹妹,不要她这个额娘,熹妃得气的不轻。
胤禛的心计很深,当年在府邸之时,他就对年羹尧存了一丝防备。
年氏得宠,第一个孩子生下来是个小格格,生来病弱,最后夭折了,第二个同样如此。
一开始认为是年氏体弱,所以生下来的孩子都不健康,后来证实并非如此。
原因就是乌拉那拉氏的药,周嬷嬷已经招认了,为什么皇后身边的这位亲信会反水,也亏得太后乌雅氏帮一把手,宫里待了一辈子,有的是手段,只要有漏子可钻。
胤禛没有对年氏下过手,最起码没有亲自,他不过是冷眼旁观罢了,给与她无上的宠爱,就是不给她一个稳固地位的孩子。
直到他得到了帝位,掌控了一切,没有了威胁。
乌拉那拉氏心知肚明,所以,这些由她来做。
“主子,永寿宫那位……去了。”
思央眉头微动,稍稍抬手示意:“按照她的位份下葬。”
香岚应声退下。
谦亲王的折子最终是递到了思央的案桌,上面写着想要探望太皇太后,还拐弯抹角的将,那日...的两人的谈话的答案给附上,看完之后,准了。
景宜元年,谦亲王被从寿皇殿放出,回归亲王府,并在朝中担任重臣,辅佐幼帝。
次年秋,太皇太后乌雅氏,病榻缠绵数月,薨。
胤禛死前在朝政上有多方建设,并且还留下了诸多想法,思央从中去其槽粕,取其得用之处,实施朝政。
景宜三年,廉亲王被从圈禁地放出,恢复其宗籍,以及亲王爵位,担任工部大臣。
康熙帝时期,清朝为收复国土,曾经有最强水师,可在其后,发布禁海令等锁国政,策让水师长期不受重视,战力也持续下降。
所以掌权后,思央立刻撤销了禁海令,并且颁布多种令条,重建水师,虽然一开始很艰难,并且有多人反对,不过她手掌军权,就是最大的权威。
更何况忠臣每个朝代都不缺少,少的是那个上位的明君,你反对,那就撤了你的职位,有的是人顶上来,八旗子弟又如何,没看到各位亲王都没吱声吗?
哀家要效仿武则天,不不不,当帝王这么辛苦,谁愿意啊,也就是我的儿子还没长大呢,现在只是暂时接管,你们看,哀家不是在好好教导幼帝,让他学着怎么当个杀伐果决的帝王。
众朝臣:“……”呵呵,所以我们就是范例吗。
水师初有起步之后,思央把剩下几个被圈的数字们也给放了出来,并且按能力按着各个职位上,或许官位不是很大,但绝对是能干实事的地方。
康熙很会教导儿子,儿子们的才能都不错,她表示不会让这些人浪费了的,要好好的让他们展现自己,持续发光发热,另外……要是拒不合作,那没关系,再圈一次好了,威胁的就是这么明显。
放出来重见天日的数字们,有的的确是心思活络,但后面他们就发现,一举一动,其实都在旁人视线当中。
翊坤宫那个女人,不能小觑。
若干年后,众位亲王回想,亏得那个女人没想着造反自己当皇帝,不然他大清江山真的是要改姓了。
“荣亲王,此番哀家可是委以重任。”
允禟面无表情,他被放出来有段时日了,他的兄弟们都在朝堂上有了官职,也就他只有个亲王头衔。
“请太后直言。”
思央翻看着面前的折子:“重建水师之时,哀家还暗中让人联系了江南那边的富商,还有沿海边的海商。”
康熙禁海令一下,是没有人敢去海上了,可总有些漏网之鱼。
“几年下来,朝廷和那些商人一起建造了一支商船队,现在正筹备着向海外航行,不知道荣亲王可有意向作为这支船队的船长。”
“你……”心头的激荡让允禟一瞬间差点忘了两人的身份,连忙吞口口水后道:“太后的意思是……”他小心试探的问,眼中也有期盼。
允禟在起初就对帝位没多大的野心,他喜欢钱,更喜欢赚钱,另外他对海外的世界也非常的有兴趣,他小时候曾经感染过重病,高烧不退,十分危险。
那时候他皇阿玛对西洋文化很感兴趣,正好有个意大利的传教士来到京城,此人精通西方的外科医术,这才治愈了他,所以允禟对西方国家很有好感,更想要去见识一番西方文化,如今这个机会就来了。
思央抬头看他,笑了笑:“哀家就想找个懂得西洋文化,还靠得住的人,荣亲王意下如何。”
“臣绝不负太后所托。”不管他私底下如何对这位太后吐槽,现在这应的可是真心实意,曾几何时,他以为这辈子就耗在汤泉了。
一年后由荣亲王带领的商船圆满回归,将满船的瓷器,茶叶、丝绸,等物换成了各种西洋珍稀物品,其中最令思央期盼的就是火,枪,弹,药。
也是因此一趟海上旅行,让荣亲王允禟,为大清开辟了一条安全的航海路线,让各路商船得以借此,在大清和西洋之间来往贸易。
这一片国土的子民,吃亏在闭关锁国上,最开始的脚步局限住了,凡事有利有弊,作为上位者,享受尊荣的同时,也必须要承担起这一份责任。
————
“额娘,儿臣有一事不明,望额娘告知。”
“说。”思央手拿着本书,一眼都没往身侧,那道明黄色的人身上看。
后者挥手把周边的宫女太监都赶下去,瞅了思央身后香岚,他还是犹豫不决。
思央无奈的抬首:“到底什么事,皇上?”
身着龙袍的少年,眼神闪烁不定。
一转眼多年过去,当初的小豆丁都长成了大人,已经可以独立的处理政事了。
思央不恋权,福惠渐渐大了后,她就慢慢地把国事交由他来处理,自己在旁,如有不妥当的地方,也没有急忙否决他,母子二人可以好好商谈,在不断努力之下,这个孩子慢慢的展现了,他担任帝王之位的能力。
终于少年皇帝,闪烁的眼神对上了自己母后那双明目,这些年过去了,母后的眼睛还是这么的漂亮,嗯,样貌也是。
...皇帝嘀咕了下后,心中就像下了个大决定一样,重重的打了个气,认真的看着思央。
“额娘……”
“嗯?”思央挑眉。
“七弟,是不是你和十四叔的儿子。”
噗——
啪嗒。
书本从手上掉落在地。
思央觉得自己好悬没在喝水,不然非得呛死不可,就这样也是惊愕的半天没回神。
“皇上您,您怎么能这么说。”香岚简直都想捂脸了。
“朕……”话说出来,少年皇帝也尴尬了。
“等等。”怎么也是经历大风大浪的人,思央定眼瞧福惠:“你从哪儿听的乱七八糟的东西,混账,你七弟和你同父同母,由得你这样编排吗。”
少帝最敬重的人就是自己的额娘,同时,最怕的也是。
“儿,儿臣知错。”少帝不由自主低下头。
思央尤不解气,抬手过去就拧住了他的耳朵,本想给个教训,可想着香岚在还是给他留点面子,掐了一下松开手:“你给额娘好好说,你怎么会这般乱想。”
看额娘气的这模样,少帝不敢耽搁,揉揉耳朵吞吞吐吐的说了。
“儿臣还小的时候,十四叔时常进宫……”
“你十四叔和你皇阿玛一母同胞,你皇阿玛去世,你皇祖母还在,来宫中探望有什么不对?”思央哼了声:“你年幼登基,额娘垂帘听政,你十四叔身为辅佐大臣,有要事之时,当然要进宫与额娘商量,更何况同时也有其他大臣,额娘不也抱着你一起去过。”
所以会一直见着十四叔的脸,才这么想啊,少帝的头更低了。
少帝期期艾艾的又道:“那,那……七弟长得和十四叔挺像的,十四叔还非常喜欢他呢。”
这点……
思央还真不好解释了,也有点尴尬了。
福惠和福沛是亲兄弟,但两人长得不大像,福惠面相典型的胤禛和年氏的结合,俊逸清秀,而福沛……
既不像胤禛也不像思央,竟然和允祯长的有几分相似,也难怪了。
“糊涂。”轻咳一声,思央怒瞪他:“你忘了谦亲王是你皇阿玛的亲兄弟,侄子像叔父有什么不对。”
好像没什么不对。
“是儿臣的错。”少帝一下子跪在了思央的面前,面上羞愧:“请额娘责罚,是儿臣污秽了额娘的名节。”
思央扶着额,感到头疼,她了解福惠,这个问题恐怕藏在他心头不是一天两天了,这是憋不住了找她求证来了,也不知道他的脑子怎么想的。
“好了,起来吧,跟额娘说说,你什么时候起了这种想法。”
福惠为什么会这么想,主要还是因为胤禛。
“有人跟你说,你皇阿玛是额娘害死的?”思央冷笑了出来。
“额娘儿臣并没有信,只是怀疑……”
“怀疑我和你十四叔。”打断少帝的话,思央抚着他的脸,与其对视,转而一勾唇:“不过,额娘想说这一次你倒是没说错。”
这回换成是福惠呆愣住了。
如果福惠不知道的话,思央会瞒着他一辈子,但他既然有察觉,与其在旁人口中听来些胡言乱语,还不如她自己来说清楚。
年幼的孩童,已经长成了一位帝王,没有什么扛不住打击的。
“我,皇阿玛竟然……”竟然没有期待过他的出生,甚至差一点他如自己夭折的姐姐和哥哥一样的下场。
少帝的面色难看的要命,思央叹口气,疼惜的摸了摸他的脸。
“都过去了,额娘没有后悔过自己所做的一切,只要能保全你和小七。”
“额娘,儿臣知错,是儿臣……”
思央摇头:“你能来找额娘当面证实,这已经很好了,你要当记住,帝王可以无情,但不能绝情。”
“儿臣自当谨记。”少帝复又重重跪下,额头点地。
“你说,皇上怎么会乱扯上十四爷。”思央现在都觉得当时被炸的两眼泛金花。
香岚跟随着主子这么多年,还一直未嫁,少帝登基又过了这么久,后宫内她和思央之间的感情,比以往更加深厚。
闻言轻笑了笑:“皇上应当观察多日了。”
“你又知道?”思央斜睨她。
“奴婢多次看皇上暗暗打量谦亲王,尤其是在谦亲王和七阿哥在一起的时候,那时奴婢还奇怪呢,现在看来算是想通了。”
“这孩子。”
香岚望了思央一眼,小心说:“其实……奴婢,也觉得。”
“什么?”
“主子您就没察觉十四爷对您……”后面的话香岚没敢继续。
思央脸色一收,眉头皱起来,她这些年和允祯除了正常的接触之外,并无其他,非要说的话,也就是太皇太后去世的时候,和允祯接触过多些,此后再无越礼之处。
“他只是……比较喜欢小七。”思央陷入回忆。
“谦亲王都...不知道多恨先帝,七阿哥长得和他有几分相似又怎样,他自己不是没有子嗣,说来,自从谦亲王的福晋和侧福晋相继去世后,他便不曾再纳过女子。”
最后香岚又一口点出:“另外奴婢倒是觉得,谦亲王怕是借着七阿哥,多见见主子您。”
先帝去世时候,主子年岁不说,样貌看起来也是极为年轻,守着活寡这么多年,香岚自己先心疼上了,以往她从不敢说,也就是借着今日才念叨了几句。
“或许吧。”
这就……没了?
香岚的眼睛瞪了瞪,可看主子那似乎什么也没有发生过的淡然模样,不知怎么的还有点泄气。
景宜十年,皇宫大内,御书房中传来一阵砰砰的摔东西的声音。
“竟然,竟然……”少帝把手上能摔都摔了,自己跟个困兽一样,转来转去。
跟随着的贴身大太监一脸苦色:“皇上您息怒。”
“你要朕怎么息怒,他们……”说着说着,少帝眼眶都红了。
“太后娘娘把军权交给您的时候,怕就有这个打算了。”
少帝一屁股坐在案桌下的台阶上,根本不管脏不脏,手肘搭在膝盖上,呼吸粗重一副要哭了的样子。
事实上他一开口,的确是带上了哭腔:“额娘就这么走了,一点儿都不顾及我这个儿子,还带着七弟一起走。”
最后一句才是重点吧,大太监默默的在心里说。
“唉。”大太监走到少帝身边蹲了下来,曼声安慰:“皇上您不如放宽点心,您想想太后为了您,已经守了这个江山十年了,如今所有权力都交给了皇上,像她这样的人物,岂能甘愿下半辈子就在宫内这片小天地一直待下去。”
“朕知道……”
他都明白,可也因此,更为的不舍,他是额娘一手带大的,他帝王权术都是额娘教授的,可现在额娘却离开了他,若只是散心也就罢了,可是……
展开手中快捏烂的折子,少帝脸色阴沉的要滴水:“朕的好十四叔,竟敢上一张折子就擅自离京。”别以为不知道,他到底打的什么注意。
大太监听着,脑袋慢慢的低垂下来,这,这就不是他该多嘴了的。
晴空万里,海风咸湿,海浪,浪打浪。
一艘大船停靠在岸边不远,船上来来往往的人,走来走去,搬运者东西。
站在岸边,迎着海风,香岚扶着思央,言语轻快的道:“主子,咱们要去哪儿?”
“沿着航线走,到海岸的另一边,哪里有别的国家。”
“那里都是西洋人?”
“嗯,咱们也开阔下眼界。”
蹬蹬蹬。
船上夹板传来一阵肆无忌惮的脚步声,紧接着一道身影扑到船边围栏,冲着下方一嗓子嚎。
“娘,娘快上来。”
忙碌的众人一愣,皆寻声望去,嘴角微抽,那嚷嚷着的是一名长得颇为壮实的小少年,应当是在变声期,那嗓音堪比公鸭,磨人的很呐。
思央失笑:“小七的大嗓门啊,亏得福惠不在,不然又得训他了。”说着思央声音低了低。
“主子,咱们偷偷走,皇上一定会很生气。”
“儿子大了,总要离开娘的,我走了,对他也好。”
“娘。”喊了半天没人应,福沛自己跑了下来:“下面海风大,您别着凉了,咱们上去进船里面坐着。”
“你呀。”摸着他的脑袋,思央嗔怪瞪他一眼。
三人上了船,人员足了,即将要发船了。
可是都到了时间,却迟迟不见船动。
“怎么回事?”思央从船舱里面出来,她都等了好一会儿了。
船长跑了出来,点头哈腰一脸难色:“夫人,这,小少爷说再等等。”
小七。
“嘿嘿,娘。”福沛不知道从哪冒出来,挠着脑袋傻笑。
思央眯起了眼睛,疑惑道:“你是要船等谁?”
“那个,那个……”福沛嘴巴是伶俐,但一碰到他额娘那就是死穴,因为他感觉,所有的扯谎,只要对上他额娘那双眼的时候,全部都是无所遁形。
“我……”正在福沛不知道怎么说之际,眼角余光撇到一处身影后,大喜的蹦跳起来,手舞足蹈的指着海岸那一方向,叫道:“娘,你看,你快看,那是谁。”
思央看过去了,那人骑在马背上,快速的向着这边奔来,最后在临近时,勒住缰绳,仰头望来。
香岚一眼认出来人:“主子,是十四爷。”语气中是毫不掩饰的兴奋。
居高临下与其相望,思央走的时候,只给皇帝留了一封信,旁人都没有告知,因为海上商队是允禟管理,顺便给他打了个招呼,现在看,有可能就是这里泄露了风声。
允祯一路从京城追来,风尘仆仆,总算是在最后一刻赶上了,果然,没白疼小七这个傻小子。
但追来还不够,那个人才是最主要的难关,可是对视良久后,他心...就越发的忐忑起来,该不会不让他跟着吧,不过没关系,追都追来了,不让也不成。
刚想到这里,就看到船上那人却是转身离开了,允祯一下子抿紧了唇。
“十四爷,您快上来吧,要开船了。”香岚手拢在唇边,冲着下方喊道。
不过是一瞬间的功夫,允祯那颗心,终于是安稳的放下了。
京城一茶楼。
“哼,老十四那个家伙,这么大把年纪了,还学小年轻们千里追……咳”
坐在说话的人旁边一位,斜睨了他一眼:“不是你把消息透露给他的。”
“老十,你可别说我,难道不是你给他准备好的马。”
“这个,恩……”
“好了好了,现在想想,该怎么样让咱们的皇上消消气吧。”允祀真觉得头疼。
一个两个都跑了,把事情都扔给了他,这算什么事,还有太后,这么放心就把皇上交给他,也不怕他……好吧,造反什么的,他表示一点提不起劲。
—完—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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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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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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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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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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