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来者落座后,魏申添置了热茶,就准备退下了,只是临行前,受了霍曦和的吩咐,去给沈绛河拿了条小毯子过来。
这韩寂淮二人进来时,可带进屋里不少的寒气。
“说说来意吧,或者说留你们睡一晚,明早再谈。”霍曦和接过魏申递来的毯子,替沈绛河披在了肩上。
沈绛河小声了道谢后,看向了柳玉庭的方向,对方变了好多,虽还是长发,但从自身形象看去,一眼就知他是男性,好在对比几个月前的样子,好太多,至少精气神是高的。
韩寂淮俯身端了杯热茶,他动作有些迟钝,全然是被冻的。
“自然是为了,你身侧那位小可爱咯。”他眯眼笑着,先柳玉庭一步开口。
感受到落在身上的目光,沈绛河一阵恶寒,往霍曦和身侧凑凑。
挨上霍曦和的瞬间,他抬眸迎上那令人讨厌的视线:“有劳你费心了,我很好。”他目光犀利,丝毫不胆怯。
称呼韩寂淮为“你”,没有失礼可言,论身份,他的霍先生与韩寂淮份量一样,论实力,他的霍先生还压上韩寂淮一头,而他身为他家霍先生的伴侣,自然与之齐平。
而且单论妖力,他仅次于现在的韩寂淮,称呼一个你,合情合理。
论自身立场,是韩寂淮挑衅失礼在先,他若怯场,不是助纣为虐吗?他可吃够了窝囊气,一味忍让得来了什么?
最重要的是,此时怕了韩寂淮,折的是他的尊严,打的就是他家霍先生的脸。这绝对不行!
话落沈绛河握住了霍曦和的手,朝看不出情绪的韩寂淮,浅浅一笑,对比韩寂淮的皮笑肉不笑,他的笑容要真挚温柔的多。
霍曦和回握着沈绛河的手,十指相扣,搁在身前,他看向韩寂淮,同样的皮笑肉不笑:“有必要向两位介绍一下了,我的爱人,沈绛河,已经领证,开春补办婚礼。”去你的小可爱!再喊一个头锤歪!
说着他捏了捏沈绛河的手,心下激动的想要搂住自家小先生狠狠亲上一口。
带刺的小薄荷,真令人着迷。
“到时希望二位能来见证一下,尤其是柳医生。”霍曦和的视线在对面两人身上流转,最终停在柳玉庭身上。
一直都在留意沈绛河的柳玉庭,闻言,愣怔一瞬,随即笑着应答,表示自己一定到场。
为了防止韩寂淮继续作妖,柳玉庭见缝插针,准备点明来意。
他一直都在观察着沈绛河,对比他记忆里的沈绛河,现在的沈绛河几乎看不出半点异样,甚至比寻常人更加胆大自信,当然其中少不了霍曦和这个神助攻。
他可是看到了,韩寂淮这家伙开口时,沈绛河起初是怕的,但是一挨到霍曦和,软塌塌的刺,瞬间就爆发了。
精神面貌的改变,或是妖力波动的明显不同,以及霍曦和刚才的称呼,都让柳玉庭明白一件事,那就是沈绛河已经康复了。
他不在乎是如何康复的,若是放在其他人身上,他可能会追问到底,研究新的治疗方案,只是沈绛河是不同的。
除去医生和病患的关系,他们是朋友,他第一个真心的朋友,如果现在的沈绛河依旧接纳他的话……
“深夜叨扰,本意是想来看看沈先生的,只是,如今沈先生应当是不需要了。”柳玉庭的目光停留在沈绛河身上,目光温柔的与他对视,“本想着,办好了这次,向沈先生邀功,讨尚的。”
那朵独一无二的月季,到底是没了,他知道拿不到一个一模一样的,便想着,只要是沈绛河赠的就好。
他有些失落的摇了摇头,随即又笑道:“不过沈先生能浴火重生,也是自己的福气,恭喜。”
“谢谢。”沈绛河捕捉到柳玉庭那眼底的失落,他望着人,轻声道:“等明早离去了,我也可以给你打包一份这浴火重生的福气,如果你想要,我还是可以送你一支花。
到时候别忘了告诉我不想那种。”
他们依旧是朋友,这次是纯粹的朋友关系,而不是医生和病患。
霍曦和纵使心里不快,也默认了沈绛河的决定,接道:“很晚了,结界之外天气也不好,夜路不好走,便留下吧。”
一直被无视的韩寂淮,在这时横插一脚,“希望霍二爷家的房子,不漏风。”
不过被冷了一路的他,确实挺有发言权。
“自然不会。”霍曦和皮笑肉不笑。
自然不会漏风,如果可以,不介意让你体验一下开盖卧房,冷不死你!
柳玉庭看也不看这寻衅滋事的毒蝎子,朝这家主人道谢:“多谢霍二爷与沈先生收留。”
霍曦和:“不必,二位在此稍等片刻,自然会有人带你们去住处,我爱人刚恢复不久,不宜久坐,我们就先离开了。”
说罢拉着沈绛河,便准备离开了。
几句客套之后,屋里只剩韩寂淮与柳玉庭了。
赶了许久的山路,让两人都疲惫不堪,尤其是柳玉庭,人一走,他便挎下了脸,垂着头揉捏起眉心。
韩寂淮欲要上前给人安抚,门便被敲响了。
“二位,请随我来,房间已经准备好。”
魏申敲响了门,声音不高不低,屋里刚好听个清晰,走廊上也不会显吵,白尾就站在他身侧。
起初白尾是没跟来的,但是越想越不对,便跟来了,韩寂淮这家伙太损,万一搞个动静出来咋整?还是守着吧。
而且,魏申从白天到现在,一直不曾闲着,等忙完了,他还要把人带走呢。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韩寂淮和柳玉庭两人,被分开来了在两座不同院子里,可这到底还是低估了韩寂淮,他硬是厚着脸皮,当场回绝,拉着柳玉庭挤进了人家的院子里。
冬日里寒凉,今夜又逢大雪,这结界里也是裹挟着寒气的大雨,若是韩寂淮一人,屋里没有供暖,他怕是睡不着的。
虽是入睡前进了别的屋子,但是等彻底拉灯寂静后,他又摸黑到了柳玉庭这间,肆无忌惮的爬上床榻,将冰凉到几乎僵硬的自己,贴紧了昏昏欲睡的柳玉庭。
他紧紧的抱着柳玉庭,感受到了怀中之人短暂的颤抖,吻着他的后颈轻笑一声继续道:“多少次了都?还是没法适应吗?”
他的手,撩开柳玉庭的衣衫,钻进他热烘烘的怀里,冰凉的掌心,贴着柳玉庭的肚子。
黑暗中,韩寂淮那对儿摘了定制美瞳的眼暴露在外,那是骇人的血红色,那双眼正死死的盯着柳玉庭的那节脖子。
柳玉庭没有挣扎,任由那肚皮上的手转移阵地,任由挂在胯上的衣裤被扯下,他说:“动静别太大。”
他甚至没有睁眼,没有过多的情绪波动。
往日里他可能会拍开韩寂淮的手,那冰凉的手,如今的举动,他应该阻止,可他没有,出乎意料的平静。
“只要阿玉不出声就好。”韩寂淮亲吻柳玉庭的后颈,轻声调笑。
这是他们几乎每晚都会做的,因为这能让韩寂淮快些暖起来,少受些煎熬。
可相反的,柳玉庭就不好受了,韩寂淮是冷的,骨头,血,包括他的吻和抚摸都冷的,起初柳玉庭是抗拒的,只是那抗拒,对韩寂淮而言,根本算不上什么,因为那时的他,会对抗拒自己的柳玉庭使用神经毒素。
可那毒,即使把控的再好,也会有至少一天的不良反应,连续超过三次,即使已经停掉用毒,至少一周的时间里,柳玉庭都会存在反应迟钝,口齿不清的情况,严重时,可能短暂的不能行走,成为活体傀儡。
后来,他也就不抗拒了,而韩寂淮也再也没给他用过毒。
就在柳玉庭准备承受一切时,韩寂淮却停下了动作,不仅如此,还将冰凉的手,拿了出来,隔着一层睡袍,搂住了柳玉庭的腰。
“我只是想吓吓阿玉,谁让阿玉跟别人眉来眼去,也不向着我呢。”
他的唇瓣贴着柳玉庭的脖子,说话间,呼出的发凉的气息,尽数钻进了柳玉庭脖颈间。
他固执的可怕,突然停手,不但是因为他想吓吓柳玉庭,更多是,一个瞻前顾后的毒蝎本性,可不许他在别人的巢穴,放松警惕享用猎物,何况还会留下气味。
好似他要食用一枚果子,可那果子会在咬开的瞬间散发出诱人的香味,他要蚕食那么果子,就要蚕食他的所有,且绝不容许,别人分享半分。
柳玉庭松了口气,放在脸侧的手,钻进被褥,回握住了腰间的手。
“下次不会了。”
他嗓音温柔平淡,带着几分疲惫的沙哑与慵懒,因为是闭着眼,让人无从关注他这话到底是真是假,亦或是只是因为疲惫而放松警惕。
对比这院的平淡寂静,主院相拥而眠的两位要温馨的多。
如霍曦和答应沈绛河的,稍后会告诉沈绛河关于“灵”一切,期间他引出了顾凌以及唐茸。
听完所有故事的沈绛河,从霍曦和怀里探出脑袋,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难怪顾叔,对我的态度突然改变了,原来是因为这啊。”
他说呢,刚来老宅那会儿的第一次昏迷后顾凌怎么突然对他态度好了不少,原来他误以为的尊敬不是自己的臆想啊。
“嗯!?”沈绛河这无心的感叹,可被霍曦和抓住了重点,当即质疑一声,问道:“他之前对你态度很不好吗?”
他至今还记着顾凌这只愣头羊在沈绛河心口来一手术刀这件事,虽然当时他贴心的赏了顾凌一脚,但是如今想想还是气到不行!
被沈绛河这么一说,他心下决定是该有空了后找顾凌好好清算一下了。
刀自家宝宝,扒宝宝衣服,再算上一笔,对宝宝态度很不好!
一看爱人这犀利算计的眼神,沈绛河就知道,这肯定是误会了,赶忙解释:“没有态度不好,就寻常态度啊,只是那之后突然多了点奇怪的尊敬,对比之前的就很突兀。”
说到态度问题,他初到东山那会儿,大家知道他被霍曦和刻印后,对他都很尊重,唯一的冷落大概就出自霍曦和,可那算冷落吗?
突地,沈绛河开始扫视霍曦和的脸,回想起来,霍曦和好想对所有不熟的人,几乎都很冷淡吧,但是该有的礼数一样没少啊,所以这算针对冷落吗?
注意到怀中之人,眼底忽闪的打量探究,霍曦和怎会不知道这是打的什么小算盘。xiumb.com
当即垂下脑袋,鼻尖抵上了沈绛河的鼻尖,抬眸嫖着人,轻声道:“对不起,宝贝儿,我为之前的无礼感到很抱歉。”
初见之时,他拿有色眼镜看人,与人交流那是满满的不耐烦,心里也曾多少贬低过。
“没事了,我没放在心上。”沈绛河扬扬下巴,主动去蹭霍曦和的鼻尖,他眯眼笑着:“但是霍先生能道歉,我还是很开心。”
其实放在心上了,但是不至于给霍曦和减分或是记恨上。
因为那时自己的形象,确实很不堪,他连自己都不爱,怎会让人眼前一亮,让人爱呢。
而且霍曦和的态度,很正常,霍曦和告诉过他,在遇到他之前,自己一直坚守着孤独终老的决心,这突然冒出个人,是目标的崩塌,何况还是个确实有点差劲的人,而且那人注定要跟你一辈子,还是生死相依那种。
情绪不激动不可能,搁脾气差点的人身上,早就掐着脖子一起赴死了。
“我家宝贝儿,真是宽宏大量。”
霍曦和吧唧一口吻在沈绛河的嘴唇上,抱着人的腰撒娇似的继续道:“我保证,之后绝对不会出现那种情况。”
这样子,把沈绛河逗的咯咯直笑,好一阵,沈绛河安静下来,将方才打岔忘记的问题问了出来。
“如果茸茸是因为“灵”才接接近我的话,那现在“灵”已经消失了,他还会继续跟我做朋友吗?”
沈绛河枕着霍曦和手臂,趴在他的怀里犯愁。
霍曦和抬手拍着沈绛河的后心,力道温柔:“我觉得会的,宝宝即使没了“灵”的庇佑,可身上该有的常人没有的温柔和心思,一直都在,我想唐家那个小妖怪,不会肤浅到识人不清。”
“真的?”沈绛河喜滋滋的反问,随即情绪又低了下来,埋在霍曦和怀里,叹了口气,小声嘟囔了一句。
他家霍先生肯定是带着滤镜看人的。
霍曦和自是听到了沈绛河的小声嘀咕。
“算我带滤镜看人,但是真假,要等唐家那两位过来拜年才能见分晓。”
闻言,沈绛河发出疑问:“嗯?茸茸和唐先生要来拜年吗?”
“往年也有的,只是礼物到了人没到,今年不同了,他家那个小的说要给你亲自送。”霍曦和说到最后,语气古怪,酸味弥漫,大有一种阴阳怪气的感觉:“还是我家沈先生面子大,能让唐三爷拖家带口千里迢迢来拜年~”
这一连串说出口,让沈绛河属实招架不住,就怕继续下来,他家霍先生能扯更多,赶忙拍了一下他的后背。
“睡觉!睡觉!明早还有客人要招待呢!”
被打断施法的霍曦和:“……”
完了,他家小薄荷变聪明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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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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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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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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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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