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绛河依偎在霍曦和怀里,专注的欣赏着电影。
“知了——知了——”
电影的主角,回忆少年的夏天,赤着脚在浅浅的稻田里跟青梅奔跑,路旁的白杨树,被掠过的风吹响了树叶,风很悠长,却始终卷不走燥热与围绕耳边的蝉鸣,却吹散了两个的少年的心跳。
“嘀嗒——嘀嗒——”
集了一整个冬天的雪,终于拥抱了第一缕阳光。
早已褪去稚嫩的壮年男人,守在病房,俯下身子,同年少时心动的青梅,轻声低语,他说——
夏天来了,等我去田间给你抓一只蝴蝶和蝉来吧。
回应他的是病人心跳骤停导致的器械的鸣叫,不似蝉鸣,胜似蝉鸣。
夏季的故事,不一定总在夏季画上句号,年少的他,以为抓住了蝉就拥有了一整个夏天,年少的他,以为握住了眼前之人的心跳,就能拥有她生生世世。www.xiumb.com
曾经的少年,在余生度过了无数个夏天,走了无数次白杨小道,他尝试奔跑,却再也没能抓住一只蝴蝶和夏蝉。
过往几年来,一直干净,放满鲜花的墓碑,最终堆满枯枝烂叶。
只是似乎没有鲜花陪伴,里面的人也从此不会再孤单了,因为她年少时的爱人已经与她并肩携手。
失去一切的壮年男人,选择投奔了爱人的怀抱。
当电影落幕,哀伤平淡的片尾曲响起的瞬间,沈绛河清晰的感受到了腰间手臂上缩紧。
“宝宝,不要暗自神伤。”
霍曦和将眼底蓄满泪水的爱人,往怀里带了带,手捧起他的侧脸,用指腹拭去爱人眨眼间跌落的泪水。
沈绛河枕着在霍曦和的掌心,冲人扬起笑来:“没有伤心,就是觉得很感人,而且我觉得这个结局挺好的。”
弥留的人,总是最为痛苦,相较于孤独终老,在第二个风华正茂的年纪,奔赴爱人的怀抱,其实也挺好。
所以,比起为人难过的泪水,沈绛河的更倾向于感动与幸福。
因为若他是那个无牵挂,只有爱人的主人公,面对病逝的爱人,他会走上同一种结局,不,不是结局,而是延续新的篇章。
而他又何尝不是那个无牵无挂,除了霍曦和,连个血亲都没有的人呢。
只是他要比那个主人公幸运太多,因为他与霍曦和,都健健康康。
沈绛河望着霍曦和,不自觉的伸出手,扑进了爱人的怀里。
“霍先生,会永远与你相伴相随的。”
他毫无保留的说着电影观后感,也说着发自肺腑的告白。
“我知道。”霍曦和回拥住沈绛河,俯身吻了吻他的发顶,“因为我也一样。”
他今夜的心是乱的,在洗完澡出来时,便想拥着爱人早些休息,只是不曾想被这般毫无剧情起伏的电影所吸引。
许是镜头的美景太好,又许是主人公的每一个举动,都让他联想到爱人的过往,又许是适配度极高的背景音乐,总之,不管是哪一点,最终他都陪着爱人看完了。
电影完结之时,他无意瞥见眼眶湿润的爱人,原以为他在为结局神伤,却不曾想,所爱之人,跟他想到了一起,在他看来,这部电影,并非悲剧,因为两个孤单的人,始终不曾分离。
就像他跟沈绛河。
“宝宝,要关掉吗?”
霍曦和拍着爱人的背轻声询问。
“嗯。”沈绛河应了一声,在霍曦和胸前蹭了蹭,“霍先生关吧,我想去下卫生间。”
说着他从霍曦和怀中退出,将自己的手机递了过去。
“好。”
霍曦和接过手机,用指纹解锁,还随手打了个响指,点亮屋里的灯。
他们的手机上,保存着彼此的指纹。
沈绛河翻身下了床,脚步很轻的到了洗手间,推门而入的瞬间,橙黄色的灯便亮起了,与卧房的声控指令灯不同,卫生间的是感温的,且能根据周遭的环境和时间段,来自动调试不同亮度的灯光。
灯亮起的瞬间,沈绛河看到悬挂的两条短裤和四只大小分明的袜子……
很合时宜的,羞红瞬间升腾,从脖颈开始蔓延耳垂和脸颊。
他说他怎么在洗完澡走出浴室后总感觉少了点什么呢,原来是他忘记洗短裤了!
可能是往日里听惯了霍曦和的嘱咐,今晚霍曦和的那句“不想洗可以稍后再说”,本能的印在了沈绛河心里,也可能是他怕霍曦和等的着急,又可能是第一次洗澡时外面有人候着,总之思绪不怎么平静的沈绛河,就把这茬忘了个干净。
这是第二次了吧。
霍曦和帮他手洗短裤,而且这次就连袜子也洗了!他知道爱人勤快,对贴身衣物很执着,只是不曾想,如此手快……
普通的大件衣服,总会等着佣人去收,但是里面的小物件,却是自己用手洗的,这东西是贴身的,不能假以他人之手,即使是被收走用专用的机器洗也是不行的,而且换下的,最好及时洗出来,堆在一起并不卫生。
这都是后来两人住一间卧室后,霍曦和告诉他的。
往日里怕沈绛河会尴尬,霍曦和会在人来之前,把洗好的东西,挂在专用的晾衣区,只是今日,情况特殊,晾衣区又离的远,才暂时撇在了屋里。
沈绛河火速上了厕所,垂着头,看也不敢看那悬挂的小东西们。
一旦看一眼,他便无端脑补起,霍曦和站在洗手台前垂着眼眸揉搓东西的身影……
身材高挑健硕的男人,裸着上身,穿着薄薄的睡裤,手中攥着一块小巧的布料,轻轻揉搓,指尖带着稠密的泡沫……
为何是裸着上身呢,因为他家霍先生怕热,很多时候,洗完澡都会只围着一条浴巾出来,享受身上水珠蒸发带来的片刻清凉。
“哗啦——”
打开水龙头,微凉的水,冲在手上,让升腾的燥热,降下不少。
“宝宝。”
爱人嗓音骤然响起,惊得沈绛河心漏跳了半拍,他好似被抓包的小贼,慌慌张张的应了一声:“霍先生,我在洗手,我马上就好。”
多此一举的回答,水声如此清晰,一门之隔怎会听不清。
话刚出口,沈绛河便愤愤自己的嘴快脑子本。
靠在床头的霍曦和,攥紧了身侧爱人的枕头,笑弯了眉眼。
他本就是试探喊了一声,不曾想,他家小爱人是上赶着暴露自己啊。
“宝宝啊,今夜有雷震雨,出来时记得把窗户关小些。”他坏心思的直接岔开话题,点明那一声隐藏的含义,他在存心逗弄一门之隔的小爱人。
如他所想,沈绛河羞涩尴尬到极点,他想撩着水泼在发烫的脸上,却在看到镜中身着睡衣的自己后,止住动作,弄湿了衣服,又要麻烦霍曦和分神为自己烘干。
突然想起还不曾应答霍曦和,沈绛河便慌张的对向门,回应。
“知道了。”
他声音里带着几分滚烫的颤意。
他尽可能的拖沓时间,磨磨蹭蹭的关了窗子,又洗了一次手,才别扭的从洗手间出来,脸上仍泛着几分薄薄的羞红。
他瞥了眼霍曦和,发现床上的人已经直直躺下,才松了口气,轻轻到了床边撩开被角坐进被窝,等调整好姿势后,双手合并拍了一下发出一声灭了灯,之后鱼儿一样钻进了被窝里。
“莎莎——”
刚躺下,沈绛河便听到了身边轻微响动,腰间也缠上了一只手臂。
“宝宝,转过来。”霍曦和揽住了爱人的腰,将人往自己的怀里翻。
沈绛河顺着他的力道,落入了他的怀里,他清晰的感受到,裹着自己的身子,似乎又烫了起来。
“霍先生,你是不是又难受了。”
他往霍曦和怀里蹭了蹭,抬眸望着人。
“有点。”霍曦和俯下身子,鼻尖抵着沈绛河的鼻尖:“抱我,好吗?”
好容易冷静些的沈绛河,瞬间又激动起来,他本能的往后缩了缩脖子,却被横在脖颈间的手挡住去路。
他不再逃跑,声音发颤:“我,我手有些凉……”
“没关系,我正需要。”霍曦和扣着爱人的头,将他揉进了自己怀里,他太怕自己吻上去,之后一发不可收拾。
察觉到爱人的迟疑后,霍曦和再次开口:“抱我,宝宝。”
嗓音低沉,似是压抑这什么,又似是在可控范围内轻微的放肆。
沈绛河抬手搭在了霍曦和腰身上,他听出了爱人的克制,微微仰起头,将温热的吐息落在爱人的脖颈间。
“霍先生,我可以吻你吗……”
他忆起魏申的话,试着主动撒娇,纵使不懂如何主动撩拨,却凭着本能,一点点的往人怀里钻,手更是圈紧了怀里的人。
没有故意的低声细语,笨拙,真诚,却撩人。
“宝贝儿~”霍曦和将爱人的脑袋,再次揉进怀里,叹了口气继续道:“今晚不行,你的霍先生,没你想的那般正人君子,也没你想的那样能忍耐。
所以,别在撩拨我了,我会疯的。”
难得的,沈绛河要开口反驳,可还没等他开口,便被身后的触感,惊的生生憋了回去:“可是,霍先生——”
本搭在他腰上的手,移到了尾椎,最后不轻不重的抬手一巴掌打了上去。
“听话,宝贝儿。”
于此同时,头顶传来低沉沉的的嗓音,语气很重,是不容拒绝的警告与威胁,“再不乖乖的,就真打了。”
沈绛河绷紧了身子,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他羞耻的眼眶发红,心口还隐约泛着委屈的酸意,这酸意蔓延很快,爬上鼻尖,刺激泪腺。
纵使知道,霍曦和的百般的克制,皆是为了他好。
可沈绛河就是忍不住委屈,他搞不懂为何委屈,大概是自己好不容易的一起次撒娇,没得来想要的,反倒挨了巴掌……
他往霍曦和钻了钻,微微的弓起了身子,闭上了双眼。
听话就听话!别训斥他,别再动手打他就好。
霍曦和清楚的感受到,腰上的手,用了力,爱人的每一个轻微动作,他都能感受到。
他知道,沈绛河闹气了小脾气。
“宝宝,今日的吻,我先欠着,等情况过去了,你想要,我都给你。”他弯起垫在沈绛河脖颈间的手臂,环住他的肩膀,与缠在沈绛河腰间的手一同用力,将人彻底裹在了怀里:“宝宝,感受到了吗?”
说着,他为了让沈绛河更明了,抬了抬腿,搭在了沈绛河身侧。
在感受到,怀中之人骤然上升的体温和加速跳动的心脏后,霍曦和又将人松开,似是怕怀里的人因此受到惊吓,他动了动身子,稍稍拉开了几分距离,轻抚着爱人的后心,给他安抚。
“别怕,宝宝,我只是想告诉你,我没你想的那么心思纯洁,就像现在,我们抱在一起,你说你要一个吻,而这对我而言单单不够。
你的吻,只会让我的理智崩盘,不是说这不好,而是至少现在,不好。”
沈绛河确实怕了,仅仅只是有过一场旖旎梦境的他,还未曾见识过真正的火热,他本能的惧怕那铺面而来的滚烫。
那无一不再提醒这他,被锁定和即将被占有。
好在霍曦和的温柔与克制,很快将他的恐惧抚平。
“我知道了霍先生……”他乖了,乖乖的跟霍曦和保证,黑暗中他睁开眼,压在身下的手悄悄攥紧了自己的衣摆,咬咬牙红着脸,继续道:“霍先生,尽管如此,我还是你的,因为你早就侵占了我的心脏。
所以,不用再感到煎熬,也不用害怕我会逃跑。”
霍曦和一直都在忍让克制,这份感情里,他不能只坐享其成,他会成长,努力的接纳一切。
就算他现在无法做到,也会努力的减少霍曦和的痛苦。
他的爱人不要亲吻拥抱,那便给他直击心灵的爱意。
黑暗中,霍曦和眼底压抑的湛蓝无限放大,最后吞噬整个眼眸,这话抚平了他心中的别扭,灌溉了空虚匮乏,贪婪的心脏。
“宝贝儿,谢谢你。”他克制的将人重新往怀里揽了揽。
却又偏偏放肆无比,因为他断定,丰盈起来的内心,可以压制仍旧饥渴的躯体,如同放肆到压上全部身价的赌徒。
沈绛河没有出声回应,而是小心翼翼的圈住了霍曦和的腰。
他想早早睡下,这样或许爱人会好受些。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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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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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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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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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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