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宝钗心里有了谱子,转而又疑心起来:“怎么这样容易便打探到了?”
莺儿抽抽搭搭地给她看自己光了的两个手腕:“我四个金镯子,都被他们撸走了!”
宝钗微微笑了笑,伸手从自己手腕上摘了一支水头极好的翡翠镯子,拽了莺儿的手,亲自给她戴上。
又不由分说抱了她的肩,贴着耳朵亲切地低声道:
“那算什么?咱们主仆风雨十多年,几样首饰才值几何?
“要紧的是有了确实的消息,我才好筹谋咱们以后的日子。不然的话,难道跟着一起在这里埋了不成?”
莺儿举着手腕看那镯子,眼睛也跟着亮了起来,微一恍神,自己忙眨了眨眼,清醒了一些。wWW.ΧìǔΜЬ.CǒΜ
这才不动声色地转了胳膊,变成扶着薛宝钗坐回桌边,低声道:“让姑奶奶这么一说,奴婢忽然想起来。
“远些的兵丁聊天时,声音不那么清楚,但我依稀听见他们提到了‘少夫人’三个字。”
薛宝钗一怔。
这些兵……就算是怀远侯的亲信,也不该在外头公然嚼说上官家中的女眷,而且是年轻女眷!
所以,会不会是个圈套呢……
薛宝钗的头脑瞬间冷静了下来:“我知道了。你先去歇着吧。慢慢来。”
莺儿以为自己的话会令薛宝钗更加激动,谁知她竟冷静了下来,只得垂头称是退了下去。
自己贴身的这个丫头,说聪明不聪明,说体贴也算不得最体贴。可这等情形之下,没问自己一句要不要送些饮子点心,也是少见。
薛宝钗有些惊奇地瞥了一眼莺儿的背影。
待发现她关门时,脸上闪过的一丝心虚,顿时心中一动。
门关严实了。
薛宝钗假作疲乏,脱鞋上床躺下。
片刻,窗户缝隙里果然闪过莺儿瞪圆的眼睛。
又过了片刻,熟悉的轻巧脚步声远去了,薛宝钗才冷着脸坐了起来,自己穿了鞋,对镜一看,却发现鬓边的凤头小步摇歪了,只得再唤了个丫头进来帮忙梳妆。
稍作整理,宝钗这才揉了揉自己的脖子,假作不适:“怎么躺都不舒服。我去花园走走。”
丫头应声陪伴。
宝钗知道,莺儿有个习惯,春秋时喜欢攀柳折花编制花篮摆件,夏冬时则最爱捻线草绳打络子盘扣子。
一旦她精神紧张时,便爱做这些手工活计。
只是这个活儿容易大面积铺摆。
她跟着自己在家时,自然有的是地方给她折腾。可自从到了忠顺王府,莺儿所住的下人房又挤又暗,她便越来越不愿意在屋里待着。
最多的,便是到处去逛。
花园门口,宝钗眉头一皱停了下来:“出来的急,忘了拿手炉了。手冷得很,你去帮我取了来。”
丫头犹豫片刻,又嘱咐一句:“王爷最爱雪地,这花园里雪后便没什么人来,也没清扫。
“世子妃走路时小心些,莫滑了。
“不然您就在这边廊下等奴婢,奴婢去取手炉,顺便先叫两个姐妹过来服侍世子妃?”
宝钗摆手:“你去吧。我走慢些,等着你。”
丫头飞跑而去。
宝钗这才轻轻地开始往里走。
她记得,花园莲池曲桥桥头槅子那里是莺儿最爱去的。
一路缓行,绕山穿石,慢慢地走到槅子后头,终于听见了里头有人在说话。
是两个男子的声音。
薛宝钗一惊。
竟有男客?!
依着规矩,非礼勿听,她该赶紧走开,回避,退出花园,回去后宅才是。
可是,就这么微微一犹豫,里头一个人的话,石破天惊:
“长安驿那边想必已经得手。只是不知道是太上还是太子。不然,皇帝也不会急得连夜飞过去!”
“说的是。如今越发不能轻举妄动。咱们只管坐山观虎斗便是。”
“王爷所言极是。不管是太上还是太子,这消息摁得住三天,摁不住七天;摁得住七天,也摁不住半月。
“就愉王的消息渠道,只怕那卫率回来的当天便知道了。所以才肯跟王爷在大理寺磨蹭。”
“也不尽然。
“愉王的心计手段还是够的。尤其是装傻。
“他若不是有那个装傻的本事,又怎么能从太上皇那一辈的堂兄弟中苟活到了最后,还捞了个辅政叔王的大便宜?
“现今他的人只怕早就派了过去,只是消息一直没回来。
“他正好趁机把京城的风向带一带……”
“王爷的意思是说,愉王打算把长安驿的事情,推到皇帝身上去?!”
“呵呵!当然!咱们一开始不也这么打算的么?
“太上与今上父子不合由来已久。
“林如海当年去江南做鹾政,便是太上要硬生生把今上这个情谊深厚的同窗发配出去,省得今上的翅膀硬得过早。
“所以林家上下的这三条性命,下手的的确是西宁王一党,但给他们机会的,却是太上皇。
“你看看今上对林家那个孤女的态度,还不知道他对太上记恨的心思有多浓重么?”
两个男子放声大笑。
薛宝钗这边已经听得肝胆俱裂、脸色苍白!
这是自己的公爹、忠顺王,和他那个最心腹的清客相公!
他们策划了刺杀太上和太子的事情,就在长安驿,而且,是已经实行了的!
他们,谋逆!
薛宝钗只觉得自己头上一晕!
正在此时,花园门口方向,小丫头焦急的声音传了过来:“世子妃!世子妃您在哪?”
“世子妃!?”那清客的声音慌张响起!
薛宝钗勉强自己集中注意力,慌忙往后,疾退十数步,然后放重了步子,开口笑着扬声:
“莺儿!你别躲!给我出来!”
槅子的窗户砰地一声被撞开!
忠顺王一脸阴沉沉的杀气,恶狠狠地直视薛宝钗的双眼:“薛氏!你在做什么?”
薛宝钗浑身一抖,忙就在雪地上单膝跪了下去:“儿媳叩见父王!
“启禀父王,儿媳略觉不适,想来园里散散。
“刚才远处瞧见贴身侍女莺儿蹲在这边。
“儿媳本想与她玩笑,所以悄悄绕过来,谁知过来却不见了这丫头!
“儿媳行止浮躁,不该乍然间扬声喊人,惊扰了父王,还请父王恕罪!”
忠顺王眼睛一眯:“丫头?”
“是。儿媳的陪嫁丫头,名叫莺儿。”薛宝钗深深低着头,叉手扶在膝上,稳稳当当。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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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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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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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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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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