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去了尚浅工作室,可那儿已经被保镖围起来了,尤其最近还有漫展,在此刻当街动手必然会喜提拘留套餐。
他们无计可施,就算猜到了杨浅和杨初初在景家躲着也毫无办法。
既不敢闯,也不敢骂,更不可能去找景家要人。
折腾了大半晌,他们终于想起来了杨奶奶的身后事。可等他们休息够了再想要操办时,杨奶奶已经下葬了。
清冷的细雨洒在草地上,杨浅跪在墓碑前,苍白的手指轻轻摩挲过墓碑上的照片。
“老太太,没让太多人来吵你,我孝顺吧?”她的嘴角轻扬着,原本就尖的下巴更尖了几分,“放心吧,我不会让你和爷爷的心血葬送在那群人手里的。”
她并未与老人家说太多的话,这个葬礼更显得冷清无比。
可她知道,其实她家老太太一点儿都不喜欢吵闹。
她在生命的末期都不能随心,便在这时候让她安静些吧。
雨小了,阳光拨开云层,洒在大地上。
一把把黑伞相继收起,沈梵音上前扶起杨浅,轻声说:“走吧。”Χiυmъ.cοΜ
“嗯。”
杨浅点了下头,深吸口气后朝着墓碑上的照片笑了,她挥挥手:“我走了,缺什么给我托梦,烧给你的纸钱不少,记得存点儿给我啊,下去了我还要当富三代。”
杨浅的笑很有欺骗性,几乎让所有人都以为她是真的看得开。
只有沈梵音知道,杨浅最近两天根本就没怎么睡。
不止是她没好好睡觉,连累得沈梵音也不得不跟着熬夜。
她找她喝酒,喝了点儿酒便与她讲奶奶当年是怎么把她带大的,为了护着她又做过多少牺牲。
她的悲伤随着太阳的升起和落下准时切换,累得沈梵音这几天陪着她喝了无数酒,却偏偏醉不了、睡不得——
因为白天一到,杨浅便又是一副没事儿人的模样。洗个澡出来,就又是一条好汉,精神十足的与杨初初研究遗嘱、与景泽珩研究如何拿稳她的股份。
她装没事儿人,却不肯放过沈梵音,美其名曰:你是有用的,你不能让大家发现我彻夜买醉,觉得我需要同情。
沈梵音一点儿都不同情她,她只想心疼的抱抱自己。
坐车回家时,沈梵音踢掉鞋子窝在景泽珩的副驾上,揉着胀痛的额角与他控诉杨浅近日的暴行。
她越说越委屈,两天两夜未眠让她整个人暴躁万分。
景泽珩听着她娇软的声音,打开音响放了她喜爱的轻柔钢琴曲。
“哥,我好困,我想睡觉,你要不送我去盛景吧,就说我有工作回不来……”沈梵音的声音都虚弱了,她打了个哈欠,睫毛被沾湿了,“而且奶奶今天也开完会要回家了,我一定得回去的。”
“好,我送你过去。”景泽珩伸手捏了下她的脸,“你好好睡一觉,什么都不必管。”
“我管她去死。”沈梵音气闷不已。
她这话说完便裹着薄毯睡着了,轻柔平缓的呼吸声闯入景泽珩的耳畔,仿若撩拨人心的羽毛。
等红灯时,他把她露在外边的小脚丫塞进毯子。
沈梵音是真的被杨浅折腾惨了,景泽珩抱她回家都没吵醒她。
电梯门开启,沈梵音家门前却坐着个穿着高中校服的女孩。
她扎着马尾,素面朝天,大眼睛黑白分明,也有一张娃娃脸。
她原本正抱着书包坐在门口看书,瞧见景泽珩,她慌忙的站起来,一不留神,手里的书落在地上,在寂静的走廊里发出一声巨响。
“唔……”沈梵音轻皱起眉毛,被吵醒却仍旧不愿睁开眼睛。
她磨蹭着把脸埋进景泽珩的怀里,不满的嘟着嘴念叨喊他:“哥……吵……”
“乖,到家了,没事。”
景泽珩瞥了那小姑娘一眼,没问她是谁,先把沈梵音送回到她的床上去。
这边每日都有阿姨来打扫,家中一尘不染,床单也是刚换过的。
把沈梵音放回到床上,他轻捏了下她的脸颊:“梵音,换了睡衣再睡吧。”
“嗯……”沈梵音应着,却不肯动。
她实在没力气了,她只想睡觉,让她穿着吉利服都无所谓。
景泽珩轻笑着给她盖好被子,倒了杯水放到床头柜上,又给她拿了条睡裙放到床边。
他给她关上门,走出去便看到那个小姑娘怯生生的站在门边,眼睛转啊转,想进又不敢进的模样。
景泽珩看着她,没来由的想起他家小孩上高中时的模样。
他的语气和缓几分,问:“你是张姨的女儿?”
小姑娘连连点头,小声应着:“是,我来找李奶奶补习。”
景泽珩看了眼时间。
四十分钟前王叔与他说奶奶的会议结束了,正在回家的路上,算时间再有半小时也该到家了。
景泽珩说:“进来。”
他说完便去到客厅,坐在沙发上用手机处理工作。
小姑娘立即迈进门,从鞋柜底层拿出双拖鞋换上,悄声关好门。她抱着书包,迟疑片刻去到沙发一角,小心翼翼的坐下,大气都不敢喘。
景泽珩原本是打算送沈梵音回家后便离开的,可现在家里多了个人,哪怕是个看起来无甚威胁的小丫头也不能让他放心。
不多时,他的耳边响起沙沙的写字声。
他瞥了一眼,那小姑娘正用书包当桌子,窝在角落里写作业。
阳光洒在她的侧脸上,看起来格外认真。
他没见过小孩写作业,或许也是这般模样吧。
晃了会儿神,他强迫自己不再去想卧室里的那个小妖精,重新把注意力放回到工作中。
等了半小时,终于等到了房门再次开启的声音。
景泽珩放下手机站起身,笑着迎接奶奶归来。
“哎呦,泽珩在呐,”奶奶笑得眯起眼睛,也不管来迎接自己是谁,先分享自己的收获,“这十几天走得可真是值得,我的研究有些进展……哎?音音呢?”
“梵音的一个朋友的奶奶去世了,”景泽珩从张姨的手中接过奶奶的胳膊,扶着老人家进门,低声说,“她陪着朋友两天没睡了,葬礼刚结束,她睡着呢。”
“哎呦。”李奶奶皱紧了眉头,握着景泽珩的手担忧询问,“那姑娘可还好?”
“还好。”景泽珩答道,“您别担心。”
“唉……”李奶奶轻叹口气,笑容有些无奈,“我们这年纪,说不准什么时候就要走,可怜你们这些小娃娃,总得要一个个送走我们。”
景泽珩扶她去到客厅,说:“您得保重身体,您若有事,梵音受不了的。”
“知道,我知道。”李奶奶笑着点头,拍了拍他的手背问,“那音音睡前吃饭了吗?”
景泽珩面不改色的说了个谎:“吃了,我看着她吃过了才让她睡的,午饭时您就别喊她了。”
“嗯,好。”李奶奶走进客厅,瞧见沙发边的小姑娘便笑了,“竹悦也到啦,你先到书房去,我给你出了套卷子,你先做,我得洗漱一下。”
小姑娘乖巧点头,拿好自己的东西便去了书房。
景泽珩本想再与奶奶嘱咐几句,手机却像催命似的震动个没完。
李奶奶拍了拍他的手说:“你也去忙吧,我在家呢,能照顾好音音,你不必担心。”
“好,”景泽珩点头应是,“您也别太累。”
他没再耽搁,快步离开接通了电话。
“老板,警局宫队长那边有消息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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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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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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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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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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