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视线上移,瞧见了一双白嫩干净,不沾阳春水的手。
显然是个不知人间疾苦的大小姐啊!
苗坤觉得,只要他再编出来个惹人同情的故事,就一定可以多从她这儿捞点儿钱。
等他看清楚她的脸时,嘴角挂着的讨好笑容顿时僵住了。
曾婉婉生了一双桃花眼,眼睛里总盛着笑意一般。她这三年虽然意识混沌,却被家人照顾得极好,身体没有丝毫问题,渡过了催眠后的疲惫期,她便恢复如初了,精神比沈梵音还好些。
她静静地站在那儿,眼中带着冷意。打量着苗坤,她的嘴角缓缓勾起了一抹戏谑的冷笑。
她的眼前又一次浮现了那日的情景。
她不过是去送布置新房的气球罢了,却撞破了让她心碎成渣的画面。
在她的婚床上纠缠的男女与那些脏污难听的话语一起,携手击碎了她对婚姻的期许。
她清晰的记得苗坤的反应。
“嗯?操,你不让我碰,还不许我碰别人?你还想跟我离婚?行啊!别说我没提醒你,再进民政局,你可就是二手货了!”
“呵呵……婉婉,听话,别胡闹,后天就要办婚礼了。你任性的后果就是婚礼突然取消,你们曾家丢得起这个脸?”
“你最好别逼我——我若发出去点儿你的艳.照,没人会觉得是假的吧?”
曾婉婉合了合眼,看向苗坤的视线愈发冷了。
给过她最温柔的爱的人是他,把最冷最硬的刀刃插入她的心脏的人也是他。
所有人都以为她是因为被苗坤伤了感情才自杀的。
他们都不知道,她真的只是没办法了。
她不想也不能面对这种恶心又拥挤的婚姻,她还怕苗坤真的P出照片来抹黑自己给父亲蒙羞。
就算他暂时没有,那以后呢?她知道,只要她忍了这一次,日后他便会无休止的威胁自己。
她……还能怎么办呢?
曾婉婉深吸了口气后缓缓吐出,思绪又回到当下。
看着这个昔日背叛自己、几乎把自己逼上黄泉路的男人终究还是没能逃过命运的制裁,曾婉婉沉默片刻,笑了。
她笑得格外畅快,一滴泪都没掉。
听到笑声,苗坤猛地回过神来,挥舞着脏兮兮的手就要往她身上扑。
“婉婉!婉婉!”
可他断了的双腿并不能支撑这样剧烈的活动,曾婉婉只是轻飘飘的往后退了一步,他便直勾勾的扑在地上,呛了一嘴灰。
“婉婉!婉婉你别走!你救救我!救救我!”
苗坤的眼泪唰的一下子就掉下来了,在脏兮兮的脸上冲刷出两道泪痕。
他也不管自己是何尊容,挥舞着手、挪动着身体往曾婉婉的方向爬。
曾婉婉厌恶的又往后退了两步,侧头看向一旁和景泽珩并肩站着的沈梵音:“音音,我们走吧。”
她不想再与苗坤说一个字。来参观一下他的惨状,她便心满意足了。
沈梵音“唔”了一声,走到曾婉婉身边,拽了下她的胳膊,一指那个付款码:“婉婉姐,你给他二百块。”
曾婉婉狐疑的看向沈梵音:“为什么?”
二百?
她连两毛都不可能给他。
沈梵音笑得像只小狐狸:“让你给你就给嘛,相信我。”
曾婉婉皱着眉,完全不能理解沈梵音让她如此做的缘由。
沈梵音低声催促着她,还仔细的指导着:“你多分几次给啊,最好是十块五块的穿插着给!”
曾婉婉现在多看苗坤一眼都觉得恶心,她索性把手机往沈梵音手里一塞,转过身去:“你来,密码是我生日。”
“好嘞。”
沈梵音接过手机,在二维码前站定,一边扫码一边对苗坤说:“你把嘴给我闭上,大庭广众之下我不想打你,你别给脸不要脸。”
她的声音依旧软糯,却威慑力十足。
百忙之中,她还扫了苗坤一眼:“再出一点儿动静,嘴给你缝上。”
苗坤闭上了嘴,倒不是不想被缝嘴,而是他看到了一旁西装革履的男人。
没人比他更知道这男人下手有多狠!
他自己不敢出声,还把他儿子拎进怀里,把他的嘴也捂上了。
世界安静了。
沈梵音站在那儿,手指如飞,各种数额的小金额分批转账过去。
曾婉婉想不明白沈梵音想做什么,便走到了景泽珩身旁。
她打量着景泽珩,眼神中带着抹八卦意味:“你是音音的男朋友?”
景泽珩沉默片刻,闷声答:“我是她堂哥。”
“嗯?”曾婉婉瞬间皱紧了眉头,原本和善的目光中多了抹审视。
眼前的是小孩的闺蜜,景泽珩只能耐着性子解释:“梵音的母亲年前嫁给了我二叔,我叫景泽珩。”
“这样啊。”曾婉婉松了口气,问,“你知道音音这是在干什么吗?给他钱……我宁愿给狗。”
景泽珩望着沈梵音,唇角染上一抹笑。
“苗坤染了赌,欠下高.利.贷,妻子被他打跑了。”他淡然道,“借钱给他的人自然不可能做赔本生意,他这是在还债。”
曾婉婉似懂非懂,依旧不明白这和给他钱有什么关系。
她沉吟片刻,眉头紧锁:“那就更不应该给他钱了。人总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
她本以为苗坤只是背叛了他们的感情,却不想,他的坏毛病还不止于此。
景泽珩瞥了她一眼,说:“他这种假乞丐都是有任务要求的,每天拿不回一定数额的钱,就要挨打。”wWW.ΧìǔΜЬ.CǒΜ
曾婉婉:“那就更不应该管他啊!”
见她还是不懂,景泽珩叹了口气。
果然,只有沈梵音能与他无障碍沟通。
他沉默片刻,按捺下烦躁解释:“他今天完成了任务,明天的数额就会提升,若你多给的二百块会让他超额完成任务,那他面临的任务数额便会更多。那些人不会听他讲道理。”
曾婉婉错愕的看向他,过了好一会儿,她又打量起景泽珩:“音音如此做,不会是你教的吧?”
那眼神,活像是看到了把自家单纯妹妹带坏的混球。
景泽珩:“不是。”
他与小孩沟通,哪用得着如此费力?
他只告诉沈梵音苗坤是在还债,剩下的都是她“唔”了一声后想出来的。
曾婉婉望向沈梵音,半晌,她轻声问:“音音她……我的事对她的影响很大对不对?”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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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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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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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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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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