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三岁的大小子平时只会傻乐,浑身使不完的力气,喝了药却立马犯起瞌睡劲,两个眼皮直打架。
当娘的给他塞上枕头盖好被子就忙活家里那些牲口去了,一阵穿堂风吹过,刚好将灶台上大半根药草吹到地上的猪草里,农妇也没注意,整捆丢进了猪圈。
睡到后半夜,儿子悠悠转醒,听到院里有动静,推了推自己父亲道:
“爹,院里有人说话,该不会是进贼了吧?”
累了一天的男人睡得死沉,听闻这话一下激灵了,他示意儿子小点声,自己抄起栓门的扁担往外摸去。
月光亮堂,农户心慌,声音从猪圈里传出,骂骂咧咧,他以为有人想偷猪,抄起一块石头丢了过去。Χiυmъ.cοΜ
石头并没砸到人,反而惊到了里面的东西,养了一年多的公猪也不知哪来的力气,一头撞开围栏跑了出来,一双猪眼恶狠狠盯着农户,嘴里发出沉闷声音道:
“就是你劁得俺?”
男人活了半辈子也没见过猪说话,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公猪目光不善,直勾勾盯着男人裤裆,它可记着,自己还是小猪仔时,就是被这家伙取走了传宗接代的玩意。
声音很快惊动了屋内女人,她拿着笤帚走出来,见自家汉子被一只猪吓得不敢动弹,顿时脸色透出奇怪。
女人刚要上前,衣角就被拉了一下,回过头,儿子面色凝重看着那头少说一百多斤的肥猪,小声道:
“娘,这猪成精了,我刚听到它说话了。”
“这孩子,又瞎咧咧。”
“是真嘞,娘你啥时候见爹怕成这样?他年轻时可都敢在人家坟头滋尿。”
女人闻言面露惊奇,自己儿子今晚说话竟这么有条理了,该不会真被神医给治好了?
正想着,肥猪又向前走了几步,少年赶忙掉头回屋,把一块破布缠在木棍上,又撒了些灯油,用打火石点着。
一团橘黄火光亮起,少年擎起木棍一点点逼近肥猪,后者终究是畜牲,嘴里骂骂咧咧却始终不敢靠近火焰。
少年胆子也大,一点点将猪逼回圈里,关好圈门后,长舒了口气道:
“爹,您赶快请神医过来吧,这猪八成是吃了剩下的草药才成了精。”
男人也很惊奇儿子的变化,但现在不是多问的时候,他急匆匆跑到桃林里摇响铃铛,将事情原委与王柄权说了一遍,后者也没想会闹出这么大动静,同对方回了家。
猪终究愚钝,即便开了灵智,翻来覆去仍是那几句话,男人回想起自己当年手起刀落的场景,有些不忍与那公猪对视。
之前他自然不会心生愧疚,可如今对方口吐人言,将心比心,这事确实做的不地道。
……
男人开口道:
“神医,你治好了俺家孩子的病,这猪就当做给您的谢礼吧,它现在会说话,俺们留着也不敢吃。”
王柄权点点头,这事他有责任,大袖一挥,带着猪回到了自己的住处——那天清晨,天色微蒙,全村人都看到了一人一猪在天上飞。
回到桃林,自然少不了被央定春一顿笑话,笑完过后,女子好奇问道:
“倘若他儿子把整根仙草都吃了会怎么样?”
王柄权淡淡回了句:“其智若妖,状元都能轻松考上。”
“那你为何不好人做到底,也不至于闹出这码子事。”
“猪开了灵智,却只能待在猪圈,你觉得它会开心吗?”
女子一时语塞,她倒是忘了桃源村民不能出村的规矩,一个绝顶聪明之人终生被困一席之地,那滋味怕是比死还难受。
……
本来就不该有的东西,无意中得到未必是件好事,待其体会过不曾拥有的美好,下一刻又要失去,其痛苦程度定然远胜之前遭遇的所有。
王柄权并不想做恶人,他在空地上给猪搭了个圈,上设草棚,下铺干麦秸,旁边还挖了座小池塘。
肥猪有了灵智,不再窝吃窝拉,每次都会跑得远远排泄。
阳春三月漫山桃花开时,它静静蹲坐在树下赏花,心中想什么只有自己知晓;夏日,它会到王柄权开辟的池塘中游水,要不就寻处树荫乘凉;秋天硕果累累,肥猪站起身去够鲜红的桃子,采的多了,还会送王柄权几个;冬日万物俱寂,它待在窝棚里看雪。
时间眨眼一年,一人一猪熟了,王柄权便唤它为猪兄,后者没反对,甚至还挺喜欢。
王柄权曾问过猪兄有什么愿望,它说自己想去外面的世界看看,当得知灵门千年才开启一次,顶多二十年寿命的它沉默了。
来年春暖花开,它终究离开了桃林,脖子上挂着王柄权亲手烤制的大饼,去了山外瞧瞧风光,一走就是五天。
第六天清晨,它踏着晨曦回到了圈里,浑身脏兮兮,身形也瘦削了几分,许是太累,倒头就睡。
傍晚苏醒后,吃饱喝足美美洗了个澡,王柄权问它经历了什么,猪兄说自己见识到了村中人一辈子不曾瞧过的风光,它活得比他们都精彩。
一人一猪相视而笑,自那以后,它再没说过要出去,直至寿终正寝。
……
“在想啥呢?”央定春一句话将他拉回了现实。
“想猪兄了。”王柄权如实道。
“我真是越来越看不懂你了,居然能和一只猪聊到一块。”
“猪也有大智慧。”王柄权淡淡道。
女子白了他一眼,拎起半袋药渣,“那两只母鸡烦死了,要不要送过来给你解闷?”
王柄权果真点点头,“有劳了”
央定春走后,王柄权煮了几个鸡蛋,香气弥漫整间厨房,他喜欢将蛋黄煮到刚好凝固,剥开鸡蛋,晶莹剔透,独带一股草药清香。
王柄权望着远处草棚,自言自语道:“是时候该修缮一下了。”
说着,一口咬去大半个鸡蛋。
回屋取工具时,一个不到巴掌大的小人出现在桌子上,小人留着两撇滑稽的八字胡,规规矩矩一礼道:
“回主人,东西已经送到了。”
说话间,抬起鼻子嗅了嗅,惊喜道:“又有鸡蛋吃了?”
王柄权点点头,将一个鸡蛋放在桌上,“闭嘴吃蛋,别说多余的话。”
话都到嘴边的小人终究是没顶住诱惑,像耗子一样抱起整个鸡蛋,用自己两颗门牙嗑起蛋壳。
王柄权摇摇头,带着工具出了屋。
……
(本章完)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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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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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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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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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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