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休得到他醒来的消息后,第一时间对其进行了问询,以防是王朝奸细。
负伤男子自称文将,是王朝的读书人,被仇人追杀,走投无路之下,投身进入拦江。
在被问及是什么仇怨时,面色苍白的文将眼神不自觉狰狞起来,咬牙切齿说到:
“夺妻之恨。”
自始至终保有警惕的楚休内心有了结果,不论这男子之前言语是否为真,当下的神情是作不得假的。
楚休也是大仇未报,如今从对方的语气中,分明听出了几分熟悉感。
文将在楚休营中,休养了将近一个月。
或许是同病相怜,这一段时间,两个身份悬殊的男人,竟成为了朋友。
文将不知楚休的真实身份,楚休亦是如此。
但即便这样,也没有影响到他们一同对月饮酒,一同在江边笑骂各自的王。
这一夜,一身长衫的文将第一次同对方讲起了自己的过往,讲起了自己在中原遭遇的种种。
没有怀才不遇的苦闷,也没有棋错一招的遗憾,有的只是一个输得彻彻底底的谋士,以及不得不亲眼看着心爱姑娘被霸占的无奈。
这让一直将对方当成普通书生的楚休不禁有些咋舌,暗道以对方的身份,若不去掺和那宫闱当中的事,断然不会沦落至此。
但事实无常万般不由人,作为东罕王子的他,深有体会。
楚休起初还笑话对方哭哭啼啼,堂堂大丈夫,为一个女子折了腰。
可轮到他时,却比对方哭得还要厉害。
趁着酒劲,他讲起了自己的身世,讲起了自己已故的母亲,讲起了难产而死的妻子,最后说到了自己那遭了无妄之灾的儿子。
鼻涕一把眼泪一把的楚休,哪里还有半点东罕王子的样子。
骂完哭完舒坦了,便开始笑。
两个身怀夺妻之恨杀子之仇的男人,在这皓月之下,荒唐地结为了兄弟。
……
临近珍建府前,一向着装大胆的楚里夏换了身衣服。
她将身上属于东罕的裘衣脱下,换上了中原这边的衣裳。
衣服谈不上多华贵,反而显得有些粗劣,但就是这样一身材料做工都不考究的衣服,居然使得她少了许多妩媚,多了几分温婉。
与她同行的手下,在见到她的这副着装后,第一次主动开了口:
“公主,现在还没到京城,你大可不必……”
楚里夏却是眼神平静道:
“倒也无所谓了,从我踏入中原起,就已经不是什么公主了,之所以一直穿着那身裘衣,也不过是我性子倔强而已。Χiυmъ.cοΜ
师父说得对,我跟我爹一样,明明结果都注定了,却偏要扑棱翅膀挣扎一番。”
在提及这位师父时,楚里夏平静的神情中露出一丝温柔,师父算无遗策,或许这次,真的可以找到哥哥。
那名手下没再说什么,在给马匹喂过一些水后,几人重新朝珍建府进发。
……
王柄权等人则要早半天进入珍建府。
如今已是入夜,晚上的珍建府与其他州府差别并不大,不算是王朝数一数二规模的城池内,有着一些老套而不过时的娱乐场所。
大抵是些青楼、酒肆、夜市之类的场所,除此之外,想要寻个听曲的地方都难。
这点与京城有很大区别,京城每逢初一十五都会有舞龙舞狮,甚至偶尔还会有一些诸如戏法马戏一类的稀罕玩意。
王柄权虽不好出门走动,但偶尔实在无聊,也会带上小春子偷溜出去凑个热闹。
年轻那时不明白,只觉得自己隐藏极好,可以不被宫卫发现,直到后来一次与圣恩帝饮酒时才知道,自己每一次出宫,其实都会被记录在册,然后被递交到皇帝书桌前。
现在想来,看似只有小春子陪同的外出,暗处不定藏了几名死士暗卫呢,甚至中途帮自己挡了几次灾也说不定。
但这些年轻时的他根本就不知道,只是傻傻地以为国泰民安天下太平。
想到此处,王柄权轻叹一声。
一旁的严荣荣注意到他的叹息,轻声问到:
“怎么了?”
“饿了。”
“……那咱们找个地方吃饭吧。”
王柄权笑着点点头,眼中因回忆产生的一丝伤感也随之消失。
……
楚里夏一行人擦黑进了城,他们这支奇怪的队伍不免会引来回头,不过所幸来此的东罕商人并不少,加上天黑得快,很快就没人在意到他们的奇怪着装了。
楚里夏牵马前行,刚进城门口便被一个叫花子挡住了去路。
“这位姑娘,施舍点银子吧。”
来人是个十五六的少年,长得白白净净,只可惜身上破破烂烂,味道也并不好闻。
“走开走开。”
楚里夏捂住鼻子,皱眉道。
少年闻言不为所动,仍旧伸出脏兮兮的双手,讪笑道:
“姑娘这么好看,定然是活菩萨转世,就可怜可怜我这个要饭的吧。”
“去去去,老娘没空搭理你。”
说着,楚里夏就要闪身绕开。
就在这时,小乞丐眼珠子一转,忽然冲上前,一把抱住楚里夏,嘴上还嚷嚷着:
“娘,我找了好久才找到你,你别抛下孩儿了。”
楚里夏闻言双脸立刻变得通红,她如何也没想到这小叫花子居然这么大胆子,占自己便宜不说,还往自己身上泼脏水。
眼瞅着周围已经聚了一堆好事者围观,楚里夏愈发着急起来,她边掰着少年的胳膊边说:
“你赶紧给我撒开,老娘今年才二十一,哪来这这么个儿子。”
这时,围观人群已经开始有人起哄了:
“看把孩子饿的,你这当娘的怎么也不喂喂他。”
“就是,明明胸前藏着两个馒头,给孩子一个又怎么了。”
开口的两人是附近的泼皮无赖,见到楚里夏胸前惹眼的一对,忍不住开口调戏。
楚里夏又气又恼,被小屁孩抱一下也就算了,关键这两个男子的言语太过龌龊下作,若是放在东罕,她非扒了他俩的皮不可。
“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帮忙。”
楚里夏也是奇了怪了,这孩子看着瘦小,却不知哪里来的力气。
在校场上可以拉开两石弓的她,愣是拉不开对方的两条胳膊。
两名裘衣大汉闻言走上前,打算擒住少年。
后者也是机灵,见状连忙双手一松,快速钻入人群逃遁而去,再也不提吃饭的事了。
眼见罪魁祸首溜走,楚里夏只得将气撒到口无遮拦的两个地痞身上。
那两人见状不妙,扭头便跑,可楚里夏这边早有准备,两名裘衣汉子早就等在了他们后方。
撞在对方身上如同撞在铁板上的两名无赖,一下子瘫坐在地。
“打,给我往死里打!”
楚里夏掐腰喘着粗气。
四名手下听令围上去就是一顿拳打脚踢。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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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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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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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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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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